蒙彼斯一声令下,两千名印第安妇女开始用脚踩起翻水车。
由于风力并不稳定,钢铁厂的厂长“疯子”巴里异想天开地设计出这一个主意。
印第安人按照塞拉弗与列奥纳多合作构画的图纸,在短短几天内抢制出一千多部翻水车,这些水车沿着山谷的底部走向,所取的水也并非河水,而是挖渠疏引的海水。
由此可见土著的劳动力在这里是多么的不值钱。
这些海水被翻水车带到坡上,随后分别带动两台高达20米的巨大水轮。
水轮发出粗重而惊人的嚣叫,这个玩意转动起来后,每只水轮能带动四组传动齿轮,传动齿轮把这些动能引到坡子上的高炉前。
经过十天左右的试生产,特立尼达钢铁厂已经能够生产质量不错的铁胚与铁锭,不过磨制出塞拉弗所需要的各式齿轮组,又着实花费了不少时间。
今天,这一套变速齿轮终于从曾经的木制结构(已经坏了两次了),变成了铁制。
巴里不得不佩服塞拉弗的英明睿智,眼看着八台铁制的风扇沿着高炉旁突起的铁厢,拼命似地往冶炼炉里灌风,他就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此时炉温高得已经让人难以忍受,不过几名技师还是穿着厚厚的“铠甲”,尽职尽责地站在炉旁,不时从炉侧边底口的小眼察看火的颜色,其中一名技师则呆在天然气管线前调节气阀。
从高炉的烟囱往外狂喷的黑烟,就像火山爆发的尘灰一般惊人,除了那些踩水车的*的印第安女人外,其他的土著都是一脸呆滞的表情仰望坡上。
塞拉弗也站在高炉边上。
他的心里充满了担忧和一点期盼。
他简直有点好笑,这样简陋的冶炼设施居然能够工作起来,真是幸运!也许科学就是这样没道理,有些那么精密、那么复杂的机械,却常常还没弄出点什么便毁于一旦,而他们这种还处在原始探索阶段的东西,却把水平发挥得淋漓尽致。
由于煤矿缺乏,冶炼用的焦碳只能用大堆的木炭来代替,不过这些已经足够了冶炼出铁来,几个世纪里,印第安人拿着非金属的武器,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渴望这些威力巨大的东西吧!
几个钟头之后,已经焦急不堪的巴里察看了一下沙漏,随即猛地一挥手,早已等在边上的50名印第安壮汉便开始绞动两座铁制绞盘,把当初绑船用的粗大铁链紧紧地绷起来。
同时,切断了气流的高炉,四角螺栓解开,风门底座分离,炉胆缓缓离开炉体,被铁链扯动后,铁水带着惊人的艳色和剧烈的热度,倾泻在早已准备好的粘土沙模之中。
巴里忽然朝塞拉弗笑了笑,眉头却轻轻一皱,“塞拉弗阁下,您觉得还可以吗?”
塞拉弗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他本不擅长冶炼,现在当然也挑不出毛病,只能轻轻地摇了摇头。
谁知巴里却对塞拉弗的态度有所误解,反而大为敬佩,以为他看出了什么,“虽然进气量加大,炉温提高了,但我们还无法准确控制反应的时间,融熔的铁水只要稍一冷却,立刻会破坏产品的质量。我们的熟铁质量很差,根本无法与欧洲的货色相比。”
塞拉弗很有同感,“巴里先生,有一些东西我必须告诉您,其实炼钢,最重要的就是足够的温度,只要温度高,矿石就能直接变成钢,而不必从生铁开始锻冶。其次,好的钢不但要杂质少、而且不能发脆,要有足够的延展性,否则,那种钢胚生产出大炮来还不如用熟铁的,更别说铜了。”
“您说过,保证杂质少的前提,跟矿石原料也有很大的关系。”
“没有哪种矿石可以清清白白,只有铁元素而没有其他杂质的。”塞拉弗说道,“我们只能用元素之间的化合作用来还原铁质,例如,铁矿石中含磷,这是极其常见的,怎么剔除这种元素呢?还有硫,这种元素也很讨厌,使得钢铁的热脆性表现得过分厉害。巴里先生,请你们抓紧时间加以研究,很多事情都要靠研究来完善的。”
“知道了,阁下,我会尽力完成的。”
塞拉弗点了点头。与巴里的谈话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发现这个技师的思想已经不属于普通一类了,他对冶炼金属的任何环节都非常熟悉,甚至跟他说起还原钢的超前课题他也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
看得出他是非常有思想,也是非常善于学习的人。
尤其在文艺复兴的概念之下,任何奇技淫巧都不会被忽视,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研究往常他们不会去关注的生僻课题。
下一步把铁水分别灌入炮模的事,印第安人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塞索斯少校亲眼看着一门重达千斤的厚重炮管热气腾腾地被装上马车,随即运往坡下的车间中,不禁感慨万千。
“塞拉弗阁下,我们的赌约的确是我输了,从今往后,我将不折不扣地服从您的指挥!”
塞拉弗淡淡一笑,“塞索斯先生,你现在已经是第3舰队总指挥,军衔暂时升为准将,委员会的命令将很快下达。”
塞索斯身躯一震,用完全不能置信的目光盯着对方。
“15艘船,‘开拓’号为旗舰,满意吗?”
“我……”西班牙男人的目光有点湿润,嘴唇急剧颤抖着。
“别有顾虑,准将先生,我相信您的指挥并不差,差的是那些胆小怕死的贵族!”
塞索斯一言不发,眼圈红红地行了个礼走了。
塞拉弗则若有所思,看来雅克的空缺,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完全填补,否则自己又怎么会在仓促之间,把塞索斯这位降将突击提拔到如此高度呢?
当晚,在准将的升职宴会上,这个酒量很大的西班牙军官,被一帮人灌得迷迷糊糊,甚至睡在了院子里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