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依夫人。”连成璧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茅氏半闭着眼睛,养了许久的神,身边的丫鬟婆子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只屏息宁神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只待她张口,茅氏睁开了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药。”捧着托盘的丫鬟端了盛在汝窑盅里的丸药过来,当着茅氏的面掰开了,揉成十二粒小药丸,搬在船形瓷碟里,又有丫鬟拿了盛了十二杯无根水的茶杯等在一旁,茅氏拿了小药丸,吃一粒药丸,喝一杯水,如此重复十二次,才算把药吃完,其
间不说话也不抬眼看人,好似这世上再没有比吃药更要紧的事了。
待她吃完了药,又闭目养了一会儿神,这才开口说话,“你们说是谁要求见?”
“禀太太,是连探花的娘子许氏。”
“许氏……”茅氏想了想,“可是山东许家的?”
“正是。”
“如今山东人惹不起,咱们家又要和连家结亲,你盯着老太太那里,待她与方丈参完了惮速来报我知道就是了。”
“是。”茅氏也是个奇女子,茅家本就是太祖身边的心腹仆从出身,只是茅家一直起起落落不如程家,偏到了三代以前出了个舍命救主的祖宗,茅家就此发迹,内务府世家由程、王、林三家独大,又加进去了一个茅,茅家为了显忠心,更将自己这一代的独养女儿送进了宫做了宫女子,就是这个茅氏,茅氏十三岁进宫,二十三岁出宫,一直在如今的太后当初的皇后身边伺候,兢兢业业恪尽职守,颇得太后喜欢,许
嫁给了程奉先以后,一样时常进宫请安,虽说在外面是夫人,在太后跟前端水倒茶甚至洗脚端尿都毫无怨言,自是极得太后的宠爱。她也知道程奉先不是个老实的,在外面花头颇多,但她只认定了一宗,不要放到她跟前碍眼,万事好说,程家老宅只有她这一个正室,别说有名份的姨娘,通房丫鬟都没有,程奉先又知道自己能有今天,
靠的是妻子,自然对她也是百依百顺,她这日子过得是极顺心的。至于程六姑娘的婚事,她倒觉得老太太把她嫁入商贾之家没什么大不了的,程家毕竟是内务府人家,真正的世宦文官当面对内务府敬让三分,暗地里却瞧不起得很,内务府的人稍一碰到政务,文官们立时
就要炸窝,弹赅的折子雪片似地往皇上跟前送,早些年闹到文官撞柱明志皇上不得不让步,重责内务府的事也不是没出过。程家的男子娶妻倒是容易,女儿却难嫁,除了同是内务府出身的几家,只有几家低阶武将或是新贵人家可嫁,老太太又不忍程六姑娘受委屈,挑来捡去的如今程六姑娘已然十八了还未有人家,依着她看嫁到连家正好,连家是经商的,要仰仗内务府颇多,自是要将程六姑娘当成菩萨供,至于连成珏……她瞧着样貌性情是好的,只是有股子说不出的不对劲,不对劲儿就不对劲儿吧,程奉先在外面也不是老实的
,丈夫,一丈以内才是夫。她正这么想着,就见外面的仆妇引进来一个颇水灵的少妇进来,只见这少妇头梳圆髻,侧戴点翠凤钗,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却透着股别样的风韵,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儿,难怪嫁了传说中美冠京师的连探
花。
“连许氏给程夫人请安。”
“起来吧。”程夫人笑道,“听说你们夫妻也来礼佛?”
“正是。”许樱笑道,“我听说这宝相寺灵验,便出了门,谁知到了山门却见四门紧闭不待客,说有贵客到,听闻是程家在此,特前来相求……”
“佛寺本是众人布施所建,理应迎四方香客,只是我家老太太身子不好怕受惊吓,这才求了主持暂闭山门,既是你们夫妻来了,便一同拜佛又如何?”
“如此便多谢了。”
“连十奶奶何必如此多礼,说起来程连两家就快要结亲了呢。”
“结亲?”许樱疑惑道。
“你竟不知情?昨日我家老爷带了连九爷回府给我家老太太相看,欲要把我那侄女许给他……”“竟有此事?”许樱眉头微皱道,“不怕程夫人笑话,我们已然找我家九哥找了半个多月了……竟不知是在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