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姐,你放心,咱们的好日子在后面呢。”腊月十八正是黄历上写的好日子,杨氏亲自送百合上了花轿,轿子绕了许家后街一圈,把百合送到了早就收拾好的一间小院,小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前来贺喜的却只有仆从,却也一样热热闹闹的,许
忠和百合守了这些年,总算是成婚了。
两年后许樱穿着嫩绿的半臂,雪青的斜襟中衣,蛋清色绣大红芍药的罗裙,亲自抱着一摞抄好的金刚经往松鹤院而去,许老太太病了,原只是受了些风寒,这几日却愈发的重了,许樱算了算,也差不多是这个时
候了,心里虽难受,面上却要强颜欢笑,如今毕竟只是风寒,她哭丧着脸,太招人的眼。
她刚踏进内室,却见三太太苗氏已经带着江氏和汪氏在老太太跟前讨巧了,新娶的八奶奶张氏因并无什么家底,并不得三太太的喜欢,这次竟没带来。只听三太太大声说着:“这是您五孙媳妇替您淘换的老山参,你看这头和身子都长全了,不足百年也有九十九年了。”她指着一个红绫盒说道,又指了另一个盒子,“这是您七孙媳妇孝敬给您的上等血燕,最
是补养了,据说宫里的娘娘日日都要吃血燕补身呢。”那盒子瞧着精致,打开里面一看燕窝最多二两。
老太太生着病本就不耐烦应付苗氏,只是嗯,啊的答应着,见许樱来了,立刻就笑了,“樱丫头来了。”
“给老太太请安,给三太太、五婶、七婶请安。”
“樱丫头你拿的什么好东西?”苗氏自然是看出来老太太对许樱的不同,颇有些吃味。
“老太太病着偏还惦记着供奉妙音庵的金刚经,我闲着没事,替老太太抄了四四七十九遍金刚经,这也是为了替老太太祈福。”
“哦。”苗氏心里冷笑,如今家里谁不知道杨氏和许樱母女有钱,竟只拿黄纸抄书来糊弄人,可偏老太太就吃一套,“你果然是个孝顺的,若非我不识字,也要替老太太抄些个才好。”
“已经尽够了。”老太太说道,“前阵子我听说你娘家的侄女,原在咱们家住过的叫盈盈的,嫁到了展家?”“是嫁给展九爷做继弦的。”苗氏一想起这事儿肉就疼,苗盈盈的嫁妆确实是被她花了些,苗家不讲姻亲情面,不依不饶的要,到苗盈盈出嫁前三个月,才要回去最后一笔,让她出了好多的血,如今讲起这
事来,岂有什么好话,“前妻留下了一个女儿,素来得展三太太的喜欢,我那侄女明面上嫁得还成,私下里苦楚不少。”
“她无父无母,无人做主,年龄又稍大,展九说出来也是有举人的功名的,她嫁展九不算亏,至于别的--日子总是自己过出来的,她是做正房太太的,哪有什么亏吃。”苗氏站在一边不说话了,江氏心里暗笑,为了补上苗盈盈的嫁妆,苗氏没少逼着儿媳们出血,江氏一味的哭穷,出得少些,汪氏虽也把钱看得重,却有有钱的名声,千防万防架不住许七嘴快,应承下母亲
,虽说夫妻吵了架,却也出血不少。
许樱不耐烦听三房这些事,有意把话题引开,“怎么不见大太太和大伯母?”
“你梅姐姐订亲了,订给了滨州鲁家长子。”
许樱一愣,上一世大姐姐就是嫁到了滨州鲁家,没想到却年少守了寡,姐夫貌似是科考的时候淋了雨得了风寒,出了考场不到十天就没了。
她原先不在意这些事,如今她跟许梅相处得多了,实在不愿意见她年少守寡。
“怎么嫁得这么远?”“鲁家是名门望族,与你姐姐订亲的鲁家长子又是个有名的小才子,若非你大伯母娘家与鲁家有亲,这门亲事怕是还定不下来呢,远就远些吧。”老太太心里还记着算命的张瞎子说得话呢,许梅果然是远嫁
做诰命的命。
“曾孙女舍不得大姐姐。”“我也舍不得,可这是她的命。”老太太说到这里,脸颊忽然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一旁的丫鬟早有防备,一个个端啖盂的端啖盂,替老太太捶背的捶背,老太太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平日她的头发都梳着
一窝丝看不出来,如今因她咳嗽低头,见了发顶,竟然已经银白一片,半根黑发皆无。
许樱跟着搀扶着老太太,怕什么来什么,许家遮风挡雨,咳嗽一声惊天动地的老太太,要没有了吗?
“你们去把大爷和二爷找来,既然大丫头的婚事已经定了,二丫头离得远我管不着,三丫头的婚事该议了。”她又看了眼许樱,“我若能再支撑得久些,索性四丫头的婚事也要议。”许樱原没觉得婚事的事有自己什么事,却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惦记着,她向来自己做主惯了,听说有人要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主,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该怎么把这桩事给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