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干是什么意思?你特意延期毕业不会就是为了玩吧?”
克郎吃了一惊。看来父母没把自己退学的事告诉亲戚。就在附近的加奈子显然听到了这番对话,但她什么也没说,把脸转向一边。
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健夫和加奈子都觉得没脸告诉别人自己儿子要走音乐这条路。
其实他自己同样没有勇气说出口,但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
克郎舔了舔嘴唇,直视着叔叔。“我退学了。”
“什么?”叔叔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上大学了,中途退学。”他继续说下去,眼角余光发现加奈子全身僵硬,“我想以音乐为生。”
“音乐?”叔叔的表情就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
这时守夜开始了,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叔叔脸上写满了疑问,抓着其他亲戚说个没完,似乎是在确认克郎所说的到底是不是实情。
诵过经后,守夜按部就班地进行。克郎也上了香。遗像里的奶奶笑得很慈祥。克郎还记得小时候奶奶是多么疼爱他,如果她还活着,现在肯定会支持他的。
守夜结束后,大家转移到另一个房间。那里已经备好了寿司和啤酒。克郎扫视了一眼,留下的全是亲戚。去世的奶奶已经年近九十了,所以他们脸上并没有多少悲痛的神色。很久没见的亲戚们聚在一起,倒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
就在这样的氛围当中,突然有人大声说道:“多嘴!别人家的事你少管!”克郎不用看也知道是父亲。
“这不是别人家的事。搬到这里之前,这店是我们过世老爹的家,我也在那儿住过!”和健夫争吵的,是刚才那位叔叔。大概是喝了酒,两人脸上都红通通的。
“老爹开的那个店已经在战争中烧毁了,现在这个店是我开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你这叫什么话?还不是靠了鱼松这块招牌,你才能在那里重新开张。这招牌是老爹传给你的,这么重要的店,你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就要收掉,算怎么回事?”
“谁说要收掉?我还准备继续干呢!”
“就你这种身体状况,还能干到什么时候?连装鱼的箱子都搬不动。本来让独生子去东京上大学就很可笑,开鱼店又不需要学问。”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开鱼店的吗!”健夫霍地站起。
“算了算了。”眼看两人就要扭打起来,周围的人赶忙过来阻止。健夫又坐了下去。
“……真是的,我真搞不懂,到底在想什么呢?”气氛缓和下来后,叔叔一边用酒盅喝着酒,一边咕哝,“放着大学不上去当歌手,这种荒唐事亏你也能同意。”
“闭嘴!不用你管!”健夫反唇相讥。
空气里又有了火药味,于是婶婶她们把叔叔拉到了较远的一桌。
两人的争吵平息了,气氛却依然尴尬。“差不多该告辞了。”一个人说着率先站起身,其他亲戚也纷纷离去。
“你们也回去吧。”健夫对加奈子和克郎说,“香火有我照看。”
“你行吗?不要硬撑着啊。”
“别老拿我当病号。”面对担心的加奈子,健夫不高兴地说。
克郎和加奈子、荣美子一起离开了镇民中心。但没走多远,他就停下了脚步。
“不好意思,你们先回去吧。”他对两人说。
“怎么了?落下东西了?”加奈子问。
“不,不是……”他欲言又止。
“你要跟爸说说话?”荣美子问。
“嗯。”他点点头,“我想还是聊一聊比较好。”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我们先走吧,妈。”
但加奈子没动。她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抬头看着克郎。
“你爸没生你的气,他觉得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行了。”
“……是吗?”
“所以他刚才和叔叔吵起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