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镇远将军府门前停了两辆马车。
七皇子看着另一辆车脸色黑了黑,六皇子朝他嘿嘿笑了两下,把八皇子举到身前,“老八想来找卷卷玩。”
德妃向来宠溺这个性子胆小怯弱的幼子,八皇子说想出宫,她思忖一瞬允了,也不管他是不是要去找将军府那个小公子。
被推出来当挡箭牌的八皇子双目无神,梗着脖子,对七皇子弱声弱气道“找卷卷玩。”
七皇子撇了眼六皇子,什么也没说,往将军府中走去。
今日一早安鸿远就派人把部下的妻儿接入府中,并将其称作远亲遗孤,认作义子。待他长成,便给他重新置办庄子,自立门户。
安卷也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对方长得看起来比他最开始见到的九皇子还要瘦弱,连话都还不会说。似乎是因为先天不足,在娘胎里就没发育好。
一开始安卷以为是他爹的小老婆和小儿子,所以不太喜欢,然知晓并非如此后,就对两人有了点愧疚。等看见真人后更觉弟弟可怜,那么小就没了爹爹,还这般体弱。
等安卷再看见他这位弟弟的娘亲就懂了。
头一次,弱柳扶风在他眼中具现化,且正好对方姓柳。
柳氏身子骨看起来异常羸弱,一步三喘,光是站在那里似乎都用尽了力气,还是坚持对老太君和安鸿远以及张嫣叩首,“多谢老太君,将军,还有夫人的收留之恩。大恩大德柳慈莫不敢忘,来世愿、做牛做马,以报今日之恩。”
说这话时,她一边喘息一边拉着儿子和自己一起跪下。
老太君原还有些迟疑,毕竟儿子出征在外许久,刚入京便带了母子俩入府还要收作义子,纵有远亲的名头遮掩也未免招人口舌。但见她们孤儿寡母这副样子,出去单过恐都是个问题。
这也是安鸿远将之带入府中的原因。
待柳氏被张嫣带着往锦水苑走去,安卷跟在后面,眼睛还盯在自己刚出炉的弟弟身上。厅内安静下来后,安鸿远看向老太君,语调铿锵,“母亲,儿子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亦不惧外人评说。”
老太君“嫣娘那边”
安鸿远明白她的意思,思及妻儿,神色瞬间温柔下来,“儿子晓得,自不会让嫣娘和卷卷受委屈。”
听他这么说,老太君阖目,肯定了他的说辞,“这二人自此便是安氏远房表亲。”左右儿子在京中待不长久,说不得哪日就被宁嘉帝派去出征了,时日久了也无人会在意安府这一亩三分地。
“让母子俩留下来,”老太君复又道,“我昨日还想着嫣娘掌管中馈有些吃力,柳氏来了能帮扶一把,没想到她身子骨这般”
柳慈那个样子,有大夫诊过对方身子早就垮了,没几年好活,安鸿远将自己所知如实告知。
老太君总算放心下来,“且好好养着吧。”将军府也不缺这一口饭。
说开之后,老太君更加,“如此一来,卷宝倒是新添了个小伙伴
,就是安潋这孩子看着有些内向。
安鸿远他先天不足,待好生将养就能和卷卷一块玩了。”想到儿子的活泼劲儿,他低笑一声。
须臾,老太君神色略微凝重,“两月前,陛下让卷卷入了国子监。”
那时安鸿远刚刚大胜北狄,朝野上下一片赞许,百姓们得知此事更是对他的事迹大肆宣扬,极尽吹捧。
安鸿远俊逸的眉眼笼上一层阴霾,即使因在边关皮肤被晒得黑了不少,却也丝毫不损他长相的英俊,更因为身上的杀伐煞气增添了几分强势气场,“儿子知晓。”
宁嘉帝什么打算,他当然清楚。
厅中气氛寂然,母子俩神情都很是沉重。宁嘉帝如此做法表面上是皇恩浩荡,背后的心思却令人心寒,不免生出一股狡兔死,良狗烹1的悲凉。
安鸿远道“还未到那个份上,母亲不必担忧。”
老太君怎会不知他在宽慰自己,确实没到那个份上,但也差不离了,皇帝此举俨然是在忌惮他们安府。
“卷卷这孩子最是讨人喜欢,这才多久,几位皇子便待他如弟弟般。”到底不想扰了气氛,老太君说起旁的。一股脑把之前安卷留宿宫中,还有与皇子们出去踏青,被喂胖的事情说了。
也算是安儿子的心,让他知晓安卷过得好。
和老太君先前的想法一样,安鸿远也想到安卷如此同众多皇子交好,或许可以避免日后争端起,被卷入其中。
安鸿远笑了下,“卷卷确实招人疼。”
老太君见他明白,便准备再说些逗趣的事,忽地听下人来报,“老太君,老爷。六殿下、七殿下、八殿下前来拜访。”
“哦快快请进,”老太君笑道,“你瞧,刚说什么来着。”
安鸿远起身去搀扶她,两人一起迎出去。
七皇子率先拱手见礼,“老太君,安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