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定一和张明亮等人来说,眼下的奉承多半还是发自内心。
眼前这位世子,平时除了训练士卒几乎不出侯府别院,但对流民用工,修筑码头,分发单脚踏机等诸多事宜都处置的明快果决。
现在码头快修好了,仓储区的过千间房舍也在修筑之中。
一旦修造成功,南安这个镇子就比附近的几个县城还要紧,毕竟这里是沟通好几个州军的重要地方,从南安,水口,谷口各镇的名字也能看的出来,这些都是十分要紧的冲要地方。
徐子先能把这些地方纳入囊中,军政之外还有商会,可以把持地方商务,码头港口仓储区定然财源滚滚。
加上棉布生意,当然还有团练捐,论说起来,徐子先将要掌握的财力,怕是要超过杨世伟这个福州知府。
毕竟国家岁入有常,福州府收的钱肯定比南安团练要多的多,但多半是要报缴国库,杨世伟本人能动用的钱怕是真不如徐子先多。
“诸位不必太过客气……”徐子先身上沾染的鲜血已经被雨水冲的差不多,但身上血腥气还是相当明显。
一群纯粹的商人看着马上的徐子先,看到血水从他的靴帮上不停的流淌下来,眼中敬畏之色也是相当明显。
徐子先话语却是相当温和,甚至比平时还要柔和许多。他目光炯炯,对着诸商人道:“此番能击败贼寇,镇民百姓和镇上的商家也是出力不小,若没有过往商家交纳的团练捐,无有练兵的使费,谈何击败贼寇?团练吃的好,穿的暖,又有合用的兵器,为国效力,杀敌斩首,这是理所应当做的事,有功者记功便是,没有什么可多说的。若是有团练在战后借势扰民的,我会严罚,请诸位放心……”
商民百姓也不乏有这样的担心,历来骄兵就会扰民,打了败仗,贼寇会祸害镇上商民百姓,团练武卒们打了胜仗,又害怕胜兵气骄,徐子先大胜之余,挟部下之气,对镇上提出或多或少过份的要求,这都是难免之事,各人多少听说或经历过。
不料徐子先倒是先提此事,并且定下了相当严厉的调门。
林定一若有所思,怪不得世子能够成事,真是心思缜密,而且驭下有方。
对武卒平时相当温和,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但对要讲军法的时候,则严格异常,绝不宽松姑贷。
从这一点细节来说,眼下的大胜,徐子先当之无愧。
当下众商家十分感动,林定一先道:“武卒浴血奋战,护我地方百姓,免受荼毒,我等若不表示一二,简直是毫无人心了。我林家先认捐一千贯,替武卒兄弟买酒买肉。”
丝行杨释之道:“我们杨氏也认捐一千贯。”
张明亮当然不会落于这两人之后,当场也表示认捐千贯。
这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徐子先当然也不会拒绝,当场几十商家认捐,三万贯钱轻松凑了出来。
这笔钱相当要紧,徐子先令镇上的商民百姓帮助打扫战场,原本也就有此意。
这一场大胜虽然痛快淋漓,武卒中战死或重伤,从此不能再当兵的也是不少。
抚恤死者,救治安抚伤者,另外还得犒劳全军,当然不是好吃好喝就算了,总得每人最少发五贯钱,这三万贯算是替徐子先省了不少开销,也是林定一等人劫后感激,所以格外大方。另外便是保住了大片的栈桥港口仓储区,十几万贯钱保住了,各人也是喜出望外,出钱的时候就算肉痛也感觉值了。
当下各商行东主大掌柜均是回转准备现钱,流民和镇上的壮丁继续帮着武卒们打扫战场。
到天色微明时,一千多具无头尸体被摆放一处,江上还有很多小船在打捞浮尸。
此役还俘获了相当数量的船只,秦东阳在岸边叫人收拢无主的船只,点算过后派人回来回报,计有水艍船两艘,福船三艘,乌艚船七艘,大哨船也就是八浆船或四浆船三十二艘,小哨船一百一十艘,光是船只收获,抵得两万贯钱,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徐子先当然也是极为欣喜,武卒来说,养马扩大骑兵,就算财力充裕,最多再编一都或两都就是极限了。
战马难买是最主要的限制,而且团练不需要配合出战,只有保护乡土的责任,成立的骑兵太多不会获得谅解和支持。
水师来说,就可以再成立一营,船只是够了。
象福建这种沿海多水江河众多的地方,没有水手,就象是壮士只有一臂,很多事情只能想想而不能去做,有相当强烈的有心无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