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进士留京,一般任从七品,正八品或从八品的职务,如果离京外放,一般来说吏部会将新科进士,不分文武,均放回本路为官,如果本路没有实缺,或是本人自愿,那就会放到外路。
这是太祖立国之时的理念,本乡本土为官,不存在语言不通,难以施政的弊病。将北方人放到福建,两广,怕是听懂方言都得花半年一年的时间。而百姓不懂雅言,不会说雅言的是多数人,地方官员不懂方言,如何施政亲民,如何判断刑案,料理钱粮,兵谷诸事?
只有到知府,知军州,或是军都统制,还有安抚使,巡按使,转运使,提刑使等高职时,大魏才一般以外地官员为高职。
中低官员本土人任职亲民官,可以迅速掌握地方,不太容易被吏员,豪强,宗族所制。中枢施政,容易得到贯彻。
大魏的财赋,军事,律法,基本上在这近三百年的时间里,能在地方得到有力的推行,和这个政策并非没有关系。
异地为官之策,起源于汉,原意就是汉的官员自治权力极大,太守为两千石大吏,在地方上掌控军队,行政,司法等诸多权力,能自己征辟官吏,对治下官员和百姓几乎生杀予夺。县令也是有极大的权力,若不加以制约,使外来的强梁官吏与本地豪强对立,而在本地选取官吏,那么很容易造成失控的局面。
这种地方官员权力太大,造成了东汉的诸侯林立的局面,自东汉之后,中枢逐渐收权,甚至地方官员俱要加中枢官职为荣誉,京官重于地方,地方军,政,财包括司法权逐渐上移,而且官员分别制衡,大魏亦是如此,哪怕贵为一路安抚使,也没有权力任命自己的属官,只能上奏知闻,由天子和两府决断。
这样的情形下,异地为官的意义并不是很大,就算造就出昌文侯府这样的地方巨族,只要其不掌握军队,哪怕官吏再多,分别制衡,也无法造成地方离心自立的格局。
当然这是正常的朝纲之下,若是中枢失去力量,地方也能迅速自立,崇德十四年之后,诸路纷纷离心离德,到十七年后,各路已经形同自立,这怕也是大魏太祖想象不到的事。
其实国政到了崇德十四年之后的情形,就算地方官员异地为官,意义也是不大了。
陈笃光本人倒是并无实职,只是在侯府帮着陈笃敬料理宗族家务,算是陈笃敬这个族长的副手。
能接纳徐子先进入昌文侯府,陈笃光等人也是亲赴南安,实地考察了一番。
得出的结果虽是满意,陈家也不会贸然和南安侯府结亲,一直到徐子先在江滩大胜之后,陈家诸人才真的下定了决心。
陈家除了寥寥几个任知军寨,防御使的武职官,多半势力还是在文官体系,而且朝廷经制之师的武官,本身掌握的力量得看在军中的声望人脉,文官世家出身的人,想掌握军队就要相对困难的多,就算是武臣世家,掌握禁军,厢军,也得用巧妙的手段,并不能为所欲为。
而徐子先的团练就不同了,从创建到指挥,全部由徐子先一手操持,团练上下武官,不是由朝廷任命,而是徐子先任命之后向朝廷举荐,所以指挥如意,上下一心。
这也是团练逐渐收紧的原因所在,毕竟这种地方武装非经制之师,朝廷难制控制,一旦落入世家和宗族豪强之手,很可能会带来不可测的麻烦。
徐子先是齐王一力支持,且本身是宗室,加上福建驻军太少,防盗太难,开办团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魏中枢实力不足,方有南安团练,并且可想而知的是日后的团练会逐渐放开,不象此前管束的那般严格。
对昌文侯府来说,自家的文官人脉已经相当充足,虽然家族子弟多半是中下层的官员,但彼此声气相连,对地方政务的控制可以不动声色的完成。
商业上陈家也是福建路的巨富,仅次于蒲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再有徐子先掌握一支强兵加入,彼此算是合作的关系,昌文陈家在福建路的地位更是不可摇动,连改朝换代都不必担心,这样的地方实力派,新朝也会安抚拉拢,只要选对了,成为千年世家也不足为奇。
唐开科举之前,很多河北的世家,崔卢王郑之类,都是从先秦两汉就开始经营家族,真的是历经千年不倒,昌文侯府,当然也希望能效法先贤。
对徐子先来说,与陈家的联姻一方面是感情因素,这个很重要,另一方面是陈家可以在官场人脉和商务上给他不小的助力。
至于他的南安团练,当然只能为自己所用,绝不会给旁人当打手,这一层意思,他也会与陈笃敬说明,如果真的到了乱世,应该是陈家依附他,而不是他依附于陈家。
相信真到了那个时候,陈家的人也会明白时势不同带来的变化,现在且不必着急。
陈笃光一一介绍完毕,徐子先上前与众人再见礼问好,也亏他记性极佳,介绍的那么多人,几乎是顺着方向一个个叫着称呼和尊称行礼过来,众人都有些诧异,一直以为徐子先只是宗室中擅长领兵和练兵的强悍武夫,从身形体态也看的出来,徐子先身上的武人气息相当浓厚,却是没有想到其有这样的一面。
众人诧异之余,倒是想起徐子先能作文章的事来,一时间有些隔阂的心思,也是抛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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