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文摇头一笑,显然并不相信李谷的话。
两人楞了一会儿,徐子文突然道:“你也见过我九弟,他和李开明相比,哪个更强一些?”
看来徐子先真的是徐子文最大的心结了,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要问李开明和徐子先的强弱,这个
心结,看来是死结了。
李谷这一下也是沉吟起来了。
赵王之类,抛掉贵人的身份,比起李开明这种草莽英雄差距极大。
而徐子先,就算抛掉他的中山王或南安侯的身份,相比李开明如何?
李谷先是迟疑犹豫,徐子先毫无疑问也是英雄人物,待人接物爽快大方,脸上总是有若隐若现的笑容,和传言中的孤僻傲气完全不同。
但其表面之下,也是有狠辣果决的一面,也是李谷深知徐子先的可怕,宁愿冒险拱赵王再上一步,也不敢叫徐子先涉足福建路的原因所在。
此人一旦成功,只要曾经涉及两代南安侯与赵王府之争,还有阴谋设计针对其的李谷等人,包括蒲寿高在内,一律都会讨不了好,被抄家灭族是迟早的事情。
其驭下有道,练兵有术,对下仁德而能聚集众人之力,从南安镇,东藩的发展轨迹来看,其也擅长内政经营之道。
在京师的经历,也说明徐子先在关键时刻擅下决断,并且能找到正确的方向,抛掉性命敢于行险一搏,诛杀大参刘知远,促使宰相韩钟与天子合作,最终在京师的乱局中毫发无伤的脱身,并且获取利益,脱身返回福建。
若无京师经历,徐子先很难顺利获得岐州防御使的职守,也很难去剿除岐山盗,没有办法在短期内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李谷脸上显露笑容,自己苦思的答案,不就是摆在眼前?
从经历,学识,成就来看,徐子先都稳稳压过李开明一头。
至于个人的性格,能力,则见仁见智,不过以与李开明合作的过程来看,李谷感觉到相当的不愉快,他感觉这个人虽然表面极有风度,内里还是有些小家子气,忌刻,小心,贪婪。当然,这些掩饰的很好,隐藏的很深,在光风霁月的表面之下,这些东西还是若隐若现。李开明毕竟是西北穷苦的军寨出身,又是当地的平民阶层,其苦难的经历和过往,使他不可能没有这些负面的东西。
虽然这并不公平,这是这世道,有几件事情是公平的?
要说不公平,李开明能肆虐各路,任意抢掠财富,裹挟百姓,借此练兵和掌握部下,最终打造出几千精锐心腹,获得丰富的战场和地方政务的经验。而徐子先则是从几十人慢慢的摸爬滚打,要在大魏的体系之内面对各种打压和暗算,这两者之间如何能用公平二字来衡量呢?
答案已经出来,却是不好对徐子文明言,李谷只得含糊答道:“仓促之间,无法观察太细,也无法仔细权衡。”
这个相当模糊的答案,却是被徐子文猜出了结果。
他苦笑一声,说道:“抛去旧怨和成见,我这九弟确实是人中龙凤,宗室中最杰出的人才。但,越是如此……我们就越不能等了!”
其话语相当的沉重,还有一些凄侧哀怨,李谷不觉而为之动容。
“发动在即了。”李谷沉声道:“李开明也不会再等,建州的情形已经相当混乱,王越已经上疏请辞了。”
“他把建州弄成这样,就想拍屁股走人?”
“差不多吧。”李谷嘲讽道:“传言王越用建州总团的残余组了一支几百人的护卫队伍,箱笼有三百多箱,钱财超过百万贯,其中大半是他在这一两年内在建州捞着的好处。他搞跨了那么多矿山铁场,也就弄了这么一点钱,上疏之后,他等朝廷的诏旨,不过估计等一两道,不等两府同意,他就会直接挂印离开了。”
“这段时间,是最好的起事时机。”李谷解释道:“王越根本无心地方政务,对地方的控制都减弱了很多。而新官未至,地方上还是苦不堪言,人心思变,思乱。一旦有人举旗,大量衣着无着的矿工,百姓都会闻风而至,杀官造反,最少是图一时的温饱。反正被裹挟的百姓罪过不大,朝廷是以招抚为主。人心思乱,李开明不抓住这一次的机会,想再顺利起事,就得再等契机,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就算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们也会在建州再举义旗。”
“我明白了。”徐子文沉默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的人手,钱粮,铠甲兵器,早些送过去比较好。”
“是,在下也是这么认为。”
“既然合作,当然要全力相助,全力出手。”徐子文突发奇想的道:“我能否化装去建州,亲自操持此事?或是见一见李开明?”
“不可。”李谷知道徐子文还未死心,这样的做法是想把李开明招致入麾下,或是亲手掌握建州迸发的力量。
其志可嘉,要比徐子威在赵王府醉生梦死,坐享其成好的多,但这样的做法明显是异响天开,李谷劝道:“公子不可轻涉险地,而且,一旦为人察觉,赵王府都会陷进去,无可开脱。至于李开明,毕竟是杀人如麻的匪类,一个不好,公子反为他人所制。”
李谷这样的人见李开明,风险不大,他只是一个使者,一个幕僚,李开明就算反脸也不会杀李谷,多半还会把李谷招至麾下加以任用。
对徐子文,很明确的说,李开明表面上是会十分客气,但徐子文到了就别想走,奇货可居,李开明用来和赵王谈条件的筹码又多了一块,就算将来打下地盘,建州立县设立政权,徐子文还是能当成一块招牌,一直用到死的好招牌。
要是徐子文过去了,那可真是愚不可及,天底下没有比这事更蠢的蠢事了。
“算了,是我想错了。”徐子文苦笑一声,说
道:“这事作罢。底下的事,交给李先生一力去操持。”
“在下不敢负公子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