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原以为,姜维所部眼看到己方铁骑大举出动,应当誓死抵挡,为诸葛亮争取逃跑的时机。那也无妨,就当在吃大餐之前,先来几份美味的小菜。
可他完全没有想到,姜维所部竟然分散成小阵。这是何意?他们不打算硬拼到底了?
身边一名副将催马紧随着曹彰,笑道:“诸葛亮毕竟是书生,真到了生死关头,哪里指挥得动底下的将士?姜维所部分明是眼看情形不对,而只求自保了!这是好事啊!大王,我军必将大胜,必能擒杀诸葛亮!”
曹彰想了想,对那副将道:“你去后队,待我突入汉军本阵,就令人去劝降那姜维。此人是凉州士子的后起之秀,若能降伏他,对日后战局,大有裨益!”
那副将拱手称是,稍稍勒马去了。
曹彰催马从一座汉军小阵边缘掠过,冷冷地看看手忙脚乱举盾抵挡的士卒,又唤一名副将,轻声吩咐几句。
那副将立即引数十骑奔走,到处喊道:“大王有令,敌只诸葛亮一人!伪汉兵将,降者不杀!执主将来降者,即以主将之官位赏之!”
人声、战马的奔腾声、兵器铠甲撞击之声汇成巨响,好似千万头怪兽在扑食前,同时从喉咙中发出呜呜吼声。曹军铁骑穿过了汉军的零散小阵,毫不停顿,继续向前,冲向两百余步外,那两面猎猎飞舞的汉军大旗。
曹军铁骑的威风,数十年来从未稍减。
当他们越过姜维猝然分散的阵列时,就像巨浪涌动,瞬间没过破碎礁石。虽说这是诸葛亮以鼓声传令的结果,可这场景本身,仿佛带着天崩地裂般的魔力,令人油然而生性命轻贱如蝼蚁蒿苇的感慨。
饶是诸葛亮一直在等着曹军全力出击,也不觉呼吸渐快,心神紧滞异常。再看身边诸多将士,人人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眼前,视线都被密密麻麻似浪涌的骑队,和腾天尘埃牢牢吸住了。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武器,直到指节发白。
甚至就连诸葛亮身后,十余名击鼓的力士,也不禁心神激荡,有人击鼓的频率略微慢了些,有人击鼓的力道略微轻了些。直到诸葛亮回身一看,力士们才悚然打起精神继续。
铁骑越过姜维的羽林营,毫不停歇地奔向距离两百余步的虎贲营。
当年威震天下的虎豹骑,在曹军历次军制变更以后,被拆分成了魏王直属的中军、中垒、骁骑等营。其总兵力扩张到了两万余,以天下最庞大的骑兵编制,来真正满足大军攻伐所需。此番曹军出动,又在虎豹骑以外,额外抽调了邺城禁军的诸多骑兵勇士。
或许他们单人的善战程度较之于此前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前辈,已经开始下滑。但既然身披重甲、驱策良马,个人的武力其实已不足道。数千骑乃至上万骑汇集在一起,奔行于平坦旷野,自然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突击力量!
这几年来,曹丕竭力维持局面,在铁骑的装备上也下了大力气,花费了大钱。为了获得更多的钱财,他甚至派出专人常驻江夏,以皇帝特使的身份,参予了南方奢侈品的走私。而在这上头获得的一切钱财,曹丕都交给了曹彰,曹彰都花在了铁骑的身上。
曹彰的想法很简单,虎骑始终是曹魏之长。想要战胜敌人,无非下功夫扬长避短,将己方的长处发挥到极致!
此时冲在最前方的曹军虎豹骑精锐,人从头到脚,战马从头到尾,都被钢铁所包裹住。无论是刀剑还是寻常箭矢,都根本突破不了此等重甲的防御。
而每一名铁甲骑士冲击起来,战马奔驰的速度再加上人、马、甲胄的重量,汇成绝大的冲击力,可以轻轻松松地碾碎普通步卒的队列,将步卒们一个个地踩成肉泥,甚至将寻常的骑兵撞得腾空飞起。
再怎么坚固的步卒队列,在这等强悍的冲击力面前,都是笑话。
何况虎贲营兵力才不过两千多人,不到曹军此番出动铁骑数量的五分之一。而这两千多人,大部分正在与南面大呼酣战的张辽纠缠!
此刻敌我双方近在咫尺,武器互相戳刺斫击,中者不断惨呼。虎贲中郎将向宠本人,也已几度亲自搏杀。他身边的亲信扈从,有好些都是从荆州军抽调来的骁勇将士,这会儿与同样骁勇而且强悍的张辽所部对战,几番厮杀之后,好些人都身中数十创或者断手断脚,摇摇晃晃地倒地不起。就连向宠身后的持旗甲士,都已经换了两个人。
这时候,谁能匹敌曹军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