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举人赴京赶考的途中,哪怕揣满了盘缠,山匪流氓都不敢对其下手,因为他们受到官府的庇护,陷害举人就是与官府为敌,与朝廷为敌。
其实在大齐,不单单是周贵妃,其他权贵也会举办各种宴会宴请举人或贡生,美其名曰重视贤能,为学子们提供交流的场所,以此来掩饰自己收买人心的本意。
可堂堂的周贵妃为了给周家谋福利,竟然以不齿的手段对江南解元行陷害之举,当真是引起了民愤。
圣人一怒之下禁了周贵妃的足,六宫之权重新回到了皇后的手中。
周家派系的人个个噤若寒蝉,缩紧了脖子,将头埋进了壳里,生怕被左相一家的衰火所波及。
除了周家的事,也有人见到江南的解元与国公府的养女亲密搂抱与交谈,但毕竟二人的影响力不如周家,此事噱头不足,这事也只在小范围内传扬。
回到府中后,翩翩压不住内心的喜悦,将在赏梅宴上遇到燕鸿一事告知了陈嬷嬷。
陈嬷嬷浑浊的双眼也有了神采,她的嘴皮子颤动:“你……说的可是真的?鸿哥儿……鸿哥儿在京都?他还是江南的解元?”
翩翩抑制不住飞扬的唇角:“嗯!是真的,嬷嬷!阿兄真的好厉害!”
在赏花宴上,她听闻有好几个解元都白了头发。
以前也听爹爹说过,科举之路让英雄白头,而他的阿兄,及弱冠才一年便是江南的解元,若是能在明年二月的春闱中得以高中,阿兄必定前途似锦。
她与有荣焉。
陈嬷嬷对科举一道了解的并不比翩翩少,之前她便时常劝燕鸣成走科举之路,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也知道要供养一个学子,需要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
而鸿哥儿,自十六岁起便独自求学,一个一无所有的人,通过寒窗苦读得以中举,其间花费的艰辛与磨砺只会比他人更甚。
更何况,江南的解元,含金量何其高!
陈嬷嬷流下了欣慰的眼泪:“好……好……”
翩翩笑着给嬷嬷擦眼泪:“嬷嬷,翩翩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其实……娘亲没死。”
嬷嬷还未从上一个惊喜中回过神来,又被这个消息冲击得无法言语,她禁不住浑身打颤,一把掐住翩翩的两只胳膊:“翩翩,你说的可是真的?”
翩翩用力点头:“不诓嬷嬷。”
说完,挑拣了些叶氏的消息说给嬷嬷听,她低声道:“不过,嬷嬷不用担心,我救了府里的大夫人,所以,世子也承诺过会帮我救母亲的。”
嬷嬷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哭声:“太好了,娘子,娘子还活着。”
她又看向翩翩:“你的父亲,其实在以另一种方式保护你和娘子,翩翩,傻姑娘,咱们总算苦尽甘来了。”
翩翩含笑道:“嬷嬷,马上到年关了,我和阿兄说好了,等他把房子整理好,我带嬷嬷,还有翠玉一起住过去,这个年,我们总算要团圆了。”
陈嬷嬷哽咽着点头:“好,好,鸿哥儿想必长大了许多,你来给嬷嬷说说,他多高?肩膀多宽?嬷嬷趁着这两日,给他缝制件新衣出来……”
一老一少边说边往屋内走去。
许是搬出去的心情太过于急切了,翩翩已经着手叫翠玉开始收拾行李了。
她的物什本来就不多,可是住了一年有余,林林总总收拾下来,三个人也有七八个箱笼和囊箧。
翩翩对幽竹轩库房里的那一堆贵重的珠钗、药材、锦缎、器玩等也是十分头疼,这么多东西带走,也是累赘。
如今她手中的银票足够,还有两间铺子,这些东西……不如就留下吧。
这府里还有一个她放不下的人,那就是笙姐儿。
她为笙姐儿买了个纯金长命锁项圈,又让翠玉打包好了一些绣品。这绣品俱是衣服鞋袜帽子手套类,皆是她们三个日常为笙姐儿缝制的,至少能用个两三年。
她去看了笙姐儿,又给照顾笙姐儿的嬷嬷和丫鬟们塞了不少银钱,嘱咐她们好生照顾。
如此翠玉收拾了有好些天,翩翩坐在床沿上看她忙碌着,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真的要离开了么?
如今已和阿兄相遇,她找到了亲人,断没有继续住在国公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