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兰川一点头:“文化板块的老常今天出差,我约他电视电话会。”
“对,他们要拍这些,也得跟公安部门打招呼。”项目总监说,“要是真能撺掇市里组织一波严打,正好一起宣传。那……抓紧时间?我这就打电话。”
喻兰川:“军令状悬在咱俩脑袋上呢。”
送走了自来熟的卞总,结束了电话会,cbd的灯已经亮起了一片,各色外卖送餐员在楼下列队打电话叫人来取餐。
喻兰川后腰发僵,站起来用里抻了两下,拎起外套,抽空看了一眼手机,韩东升没动静了,丐帮的人最后给他发的信息是“顺利”。
顺利是肯定的,喻兰川认为,这件事最大的难度就是带警察找到这帮邪教分子的窝点。
算时间,这会老杨他们里应外合,应该已经把这个邪教窝点一网打尽了。
可是一个窝点肃清了,还有千千万万个窝点藏在街头巷尾,于严说得对,如果没有大范围的严打,他们就会像春风吹又生的野草。
如果还能再顺利一点的话……
喻兰川给于严发微信说:“完事了吗?你想要的‘严打’可能有戏了。”
这个时代,公与义背后,必须有资本的逻辑作支撑,否则没有人会帮他吆喝,没有人会理睬他。假如一个人单纯地宣传理念与公益,那么人们往往认为他不是学生仔,就是打算寻衅滋事的。
喻兰川把茶根倒进花盆,心想:盟主令有个卵用?
就在这时,于严可能是看见了他的信息,把电话打了回来。
“喂……”
电话那边杂音很多,于严冲话筒吼:“兰爷,是你把梦梦老师找来的吗!”
喻兰川:“……啊?”
“卧槽,这不是重点……楼都快烧塌了。”于严的声音稍远了些,不知是对着电话那边的谁喊话,“消防队还有多久能到?这么大的火根本压不住!里面的人赶紧出来!”
喻兰川:“着火?哪着火了,怎么回……”
他一句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不祥的巨响。
有人惊呼:“塌了!”
于严骂了一句什么,撂下一句“回去跟你说”,就匆匆挂了电话。
喻兰川原地愣了两秒,撒腿往外跑。
岌岌可危的小楼里,韩东升脱力是小事,比这更严重的,是他脱了水。
他本来就比别人爱流汗,火场奔波,整个人被烤得外焦里嫩,这会肩头一轻,周老先生被人接走了,他的大脑就像是强制关了机,立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韩东升踉跄两步,扑倒在地,耳边所有的声音凝成一线,离他而去。
火已经烧到了这边,原本留在外面的床单被蒸干水分燎着了,人们在大声呼喝。
可是这楼挑高太高,一楼的火势烧过来,底下的人根本上不来。
粗制滥造的天花板掉了一大块,甘卿用从黑袍人手里抢来的三棱刺挑开,落了一身灰,她不小心吸了一口烟尘,呛得差点把肺咳出来。
脚下的地面簌簌发抖,小楼是从另一边开始塌的,然而木料断裂的声音不断逼近,凶猛的火舌蚕食鲸吞着途中的一切,爆起的火花四溅,三棱刺都开始烫手了,她甚至闻到了糊味。
“喂!”
情急之下,甘卿一把扯住韩东升的后脖颈子,然而韩大哥的体重大约是他岳父的两倍,甘卿这一爪子下去,韩东升本人纹丝不动,反倒是本来就有些开线的衬衫被她扯破了。
韩东升的心“突突”地跳,手脚软得面条一样,几次三番试着站起来,身体都不听使唤。眼前闪过一道又一道的幻影。
他忽然有种错觉,好像自己不是第一次被什么击倒在地,像条狗一样趴在绝境里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