茆在被教徒们群殴时由于难以忍受的剧痛而意识模糊,昏厥了过去。
恍惚间,茆感到有人把他背在了背上,颠簸了一阵后,又把他放了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茆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然而随之而来全身各处的疼痛感,也越来越明显。
茆慢慢睁开双眼,发现他正坐在一张木头椅子上,他试图观察四周,却发现他头痛欲裂,胸口闷疼得厉害,肩膀和脖颈也痛得难以活动。
费了好一番力气,茆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这里是一间二百来平米的封闭房间,屋顶很高,四周的墙壁、天花板都是石制的,没有窗户,光线十分昏暗。房间侧面有一扇紧闭的黑色大门,前面有一方地面凸起了半米高,样式和大小与舞台相仿。舞台下方摆着几把木头椅子,茆现在就坐在靠近舞台的一把椅子上。
要说整个房间最特别的地方,当属正前方的墙面上雕着的一大张恶魔脸孔,以及围绕脸孔刻着的一些符文。在脸孔两侧的上方分别有一尊魔鬼神龛,里面各有两盏蜡炬,这是房间的唯一光源。所有这些陈设都令这间密闭的暗房既神秘又可怖。
除此以外,前方“舞台”的正中央,竖着两根两米来高的立柱,有一根形似横椽的一米多长的粗钢棒架在上面,钢椽的两头被麻索和滑轮接在立柱上,使得钢椽可以受摇柄控制升降。在钢椽下面,有一口黑色大瓦锅放在加热灶上,里面正在煮着什么东西。
茆看清楚周遭的环境后,心中猛然一惊,因为这里正是恶魔祭院中最令人寒惧的恶魔刑宫。
其它魔族们在茆的两侧站成一排,非魔族教徒们站在后面,现场十分安静,无人讲话。
茆的心中万分焦急,他忍着刺痛感抬起一只胳膊,拍了拍站在身边的谷布南火。
“菁……菁呢?”他声音嘶哑地问,忽感胸口一阵剧痛,接着猛咳了几下。
“圣主……”谷布南火低头看向茆,眼中是无奈和痛惜,“菁她……”
就在这个时候,舞台侧边的黑色大门打开了,走进来了几个人,当茆看清他们的时候,他惊得身体差点没再痛昏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欧瓦药山和陆威,两人一起抬着一只人形的黑色铁笼,一个穿着单薄线衣的女人被关在笼子里,跟在后面的是朱赏轮和牛曼。
这只铁笼和人刚好一边大,女人跪坐在里面,头上戴着一个正在哭泣的魔鬼的皮质头套,身体被笼网紧紧包住,没有一丝可活动的余地,可即便如此,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被关在铁笼里的人就是菁。
茆奋力地用嘶哑的嗓音喊着菁,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菁也只是低咽,没有其它反应,茆猜是她已经被封住了嘴巴。
朱赏轮和牛曼走到舞台前,在茆的斜前方站定。欧瓦药山和陆威则抬着菁走上了舞台,合力把铁笼举高,将笼子上方的铁钩挂在两根立柱之间钢椽上。
如此一来,铁笼便悬在了沸腾的瓦锅上方,而菁的双腿到锅口的高度也只约有半米。
挂好了铁笼,欧瓦药山和陆威站在立柱旁边,握住升降钢椽的摇柄,随时准备开始摇动。
一切就绪后,朱赏轮转过身,面朝众人讲到:“菁已经成为堕魔族,即刻,魔族会对她以恶魔恩刑处决示众,以此警示一众恶魔学教徒,违反恶魔教义的下场!罪恶的堕魔族,她将接受恶魔的最高恩赐,她的身躯将被圣洁的滚沸魔血净洗,她腐化的堕灵将成为先魔的祭品!”
朱赏轮说完,回过身去,朝舞台走上前一步,仰起头看着瓦锅上方铁笼里的菁,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阵阵绝望的低咽。
朱赏轮用狠厉的口吻对菁念了几句恶魔语,语气就像在训骂一名恶贯满盈的罪犯,并在说完的时候,以一个特殊的手势指向了菁。
欧瓦药山和陆威看见朱赏轮这个手势后,就像接受到了命令一样,立即开始摇动手柄。
手柄带动滑轮带动钢椽缓缓下降,关在铁笼中的菁也距离沸腾的瓦锅越来越近,五十厘米、四十厘米、三十厘米……
现场鸦雀无声,除了茆几乎无声的嘶喊、菁的呜声、滑轮和绳索的摩擦声外,没有其它任何动静。
或许是菁感受到了锅中冒出的滚烫蒸汽,她的呜咽更凄怆了,但摇柄的两人却一点儿没有因此减缓摇速。
茆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起身,却被身上极端的痛苦遏抑在原地。他拍打身边的谷布南火和耳王,可两人站得十分端正,头也不低一下。
茆感到绝望。他刚才想到了向湘和湫求救,可他摸过裤子,手机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幻想有其它什么人这时候能够闯进这里,制止朱赏轮等人残杀他的亲友,但却又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湘和湫他们对此根本不可能知情,而且依照惯例,按教义执行刑罚是没有教徒会报案的,也没人敢报案。再者,刑宫位处恶魔祭院中心,和街道隔着多道大门,朱赏轮等人肯定已经锁死了所有的门,即使外面现在有人想要救菁,也根本来不及了。
菁的双腿距离瓦锅中翻滚的液泡已经不到十厘米了。
茆悲恸地仰天长啸,爆发出身体中最后的一丝能量,下一刻,他昏死了过去。
然而,在他昏死前的最后一瞬间,他隐约之间听到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声,紧接着看到了一个黑影飘向了舞台。
没错,是飘向,那分明是一只长发的女鬼。
茆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