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她们结账时,楚淑宝觑了一眼边上的楚承茂,故意对掌柜的道:“金掌柜,咱们几姐妹在你这里买了这么多东西,您要不要也送咱们一只血玉镯子?”
掌柜的尴尬笑笑:“楚小姐……这……这……”
他求助一般看向楚承茂,楚承茂抱着双臂假装看外边的风景。
楚淑宝也就捉弄一下楚承茂,哪里会真要掌柜的送镯子,结了账,几人坐马车回府时,她还故意长吁短叹,“怎地只送县主镯子,就不给咱们送镯子了呢?”
楚承茂被她念叨了一路,耐心告罄,终于忍不了了:“楚淑宝,你还有完没完?”
楚淑宝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我说羡慕金玉坊掌柜的给县主送了一只血玉镯子而已,二哥你恼什么?”
楚承茂被她这么一堵,更憋屈得慌,直接叫停马车:“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
他下马车后,楚淑宝才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姜言意和楚嘉宝也是忍俊不禁。
马车再次行驶时,窗外突然传来阵阵叫骂声。
“哪来的臭乞丐?谁是你儿子?滚滚滚!”
姜言意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抱着一个半大少年的腿,一边呜呜哭泣一边喊着什么。
那少年看衣着家境不错,但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一脸嫌恶看着那乞丐,对着他又踢又踹,还吩咐家丁:“愣着做什么?给我打啊!”
一群家丁对着那乞丐一顿拳打脚踢,乞丐把瘦骨嶙峋的身体缩成一团,哀哀惨叫。
姜言意还以为是那少年仗势欺人,让车夫停车,喝了一声:“住手!”
少年瞧见是楚家的马车,不敢招惹,忙带着家丁跑了。
姜言意本想让车夫去扶起乞丐,再给他些碎银,待乞丐颤巍巍抬起头时,姜言意神情明显一怔。
自她穿过来,还从未见过原身父母,但她继承了原身的记忆,自然知晓他们是何模样。
乞丐那张脏兮兮的脸,瘦得有些脱相了,跟原身记忆中那个儒雅的姜尚书相差甚远,但姜言意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姜尚书。
楚淑宝也看见了姜尚书,她知道姜言意心底只怕不是滋味,缓缓道:“据说信阳王大军进城那天,他就疯了。他先前开罪皇帝入狱,姜家被查封,家仆早已散尽,现在疯癫了也没个人照看,一直在街上乞讨。言归不让楚家的人插手管他,说楚家跟此人毫无瓜葛,任他自生自灭就是。”
姜言意盯着姜尚书看时,姜尚书显然也看见了马车里的她,他眼底有泪光涌现,爬起来跌跌撞撞朝这边追来,嘴里叫着:“孩子!孩子!”
姜言意眼底有淡淡的悲悯,姜尚书落得这么个结局,挺可悲的,但她并不同情。
原身的死,也有姜尚书很大一部分原因在里面,她没资格替原身原谅这个所谓的父亲。
在姜尚书跑近时,她冷漠放下了车帘子,吩咐车夫:“走吧。”
车夫一挥鞭子,马车就跑远了,姜尚书追在后面,却怎么也追不上马车,字字泣血般喊着:“孩子!”
姜言意坐在马车里,神情淡漠,再也没有掀开车帘子往回看一眼。
姜尚书眼睁睁看着马车越跑越远,最后跌了一跤,额角在青石板地面上磕出了血,血一直流到他眼角。
他趴在地上呜呜大哭,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仿佛流出的是血泪一般。若是细听,就能发现他的呜咽声里发颤地唤着“阿意”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