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
“王爷说:万事皆有臣在,臣但凡有何心事,必诉与娘娘,不叫龃龉暗生,方能天长日久。”
尹后闻言,沉吟稍许后,眼中终究是满意之色,她目光落在牧笛身上,道:“你怎么看?”
牧笛道:“回娘娘,奴婢以为,平海王是世上第一等聪明之人。”
尹后笑道:“这一点,怕没甚么人否认,即便是他的对手。本宫是问你,此事你怎么看?”
牧笛轻声道:“娘娘,这正是奴婢对平海王如此评价的缘由。平海王实在是太聪明了,他知道,娘娘也是世间绝顶聪明之人,在娘娘面前,一切心机造作都是枉然。所以,平海王甚么话都敢说。虽然有些话着实大逆不道,但当着娘娘的面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奴婢以为,这样的自知之明,实在难得。平海王是为了防备武英殿那边不断在皇上耳边念叨,让皇上重新走上太上皇的老路。这并非没有可能,武英殿那些人,亦是天下绝顶人物。他们若想说动皇上,并非没有法子。
毕竟,平海王许多事于世人看来,的确惊世骇俗,不可不防。
所以,平海王说了那些话,并当着娘娘的面放出狠话。其家眷老小,是他不可触碰的底线。
任何人敢伤之,必以十倍利害回报之,不死不休!”
尹后叹息一声,道:“你觉得,他还像个臣子么?”
牧笛闻言,哪怕对尹后万般崇敬,心里也不由腹诽道:这还用多问?哪个臣子敢如此对待一朝太后?只爬凤床也则罢了,还强迫太后做那等事……
不过这等牢骚即便他是尹后绝对亲信,也只敢烂在肚子里,面上恭敬道:“娘娘,就平海王近来之所作所为而言,很难看出其臣子之相。但奴婢斗胆揣测,就其本心,是绝无反意的。平海王对社稷、对黎庶,是忠诚、同情和怜悯的。奴婢也不知晓,为何平海王这样一个年轻人,会对社稷黎庶有如此深沉的感情,着实想不明白……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另外,王爷对天家本该是恩断义绝,可因为娘娘,使得他重新归心于天家。奴婢以为,只要天家不主动出手,王爷必如其所言,三年五载后南下,出海远行。
唯一可虑者,还是在朝廷那边,在武英殿。奴婢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朝廷和武英殿那几位大学士,会容王爷活下去的理由……”
还有一点他未说,那就是当今天子,李暄。
随着皇位坐的时间久了,会不会猜疑之心愈盛?
要知道,隆安帝当年在潜邸时,也远没有今日之猜忌多疑。
皇位皇权,最能改变一人的心性。
牧笛话虽未说,但尹后又如何会想不到?
虽然这多半是二三年后才发生的事,但以武英殿那些人的做派,怕眼下就已经开始筹谋布局了。
至于李暄那边……就更重要了。
不可,伤及贾蔷的心。
昨晚,贾蔷已经明白告诉她,当下世道大体太平,民心思安,几无造反的可能。
但若撕破面皮之下,玉石俱焚两败俱伤,他有九成把握。
尽管尹后不知道贾蔷到底准备如何,也未追问,但已经足够了。
这一点上,她信贾蔷。
不然,贾蔷又如何会让内眷归来……
她沉吟稍许后,同牧笛道:“稍许你再去南池那边,告诉太皇太后,本宫凤体欠安,明日銮驾回宫。”
……
皇城,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