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于谦的骨子里,就喜欢此等面对巨龙也能临危不乱之人。
太子和张安世出来,他作为书左,居然没有跟随,而是有一些失态,似乎想等解缙出来之后,一睹他的风采。
张安世左右瞧了瞧,见于谦还和许多大臣一样,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搜索着殿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于谦这家伙,在渐渐和他相处之后,张安世已经慢慢从于谦的历史光环中脱离出来。
现在的于谦,在张安世的眼里,属于那种一身反骨的家伙,吃进去的营养,都他娘的被长在反骨上头了。
张安世倒是耐着性子,回头朝于谦道:“走啦。”
于谦这才醒悟,哦了一声,只好泱泱尾随张安世,只是他依旧有几分不甘心,一步三回头的,直到见着那解缙模湖的身影出现,许多人便蜂拥上去与解缙见礼,他才稍稍满足。
等张安世和太子朱高炽话别,张安世领着于谦骑马带着护卫往栖霞去。
张安世侧目看向比他落后一步的于谦道:“这解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于谦没有多想就道:“解公真乃大丈夫。”
张安世无语地道:“大丈夫不是靠逞口舌之利的。”
于谦便道:“可许多人,连口舌都不敢逞强。”
张安世道:“这个人诡计多端,你别被他骗了。”
“我宁愿被他骗,也好过……”
“好过什么?”
这一次,于谦骑着马,低着头,默然无语,不说话。
他不太认同张安世的理念,可张安世确实对他很不错,他不是傻瓜,张安世给予他的信任,还有重视,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哪怕是他自己的亲兄弟,也未必能做到张安世这样的地步。
所以他并非不愿直言,实际上他不是一个愿意委曲求全的人。
只是他担心自己说出了实话,让张安世伤心。
张安世心里颇有几分妒忌,自己干了这么多年,却不如那些‘giegie’,这找谁说理去?
张安世心头有几分气恼,却还是道:“此等人,最是要小心,历来嘴里说着仁义礼信之人多的是,可真正能承担大任者有几个?廷益啊……”
张安世亲昵地呼着于谦的字,继续道:“你现在还年轻,以后你便知道是非好歹了。”
于谦只道:“受教。”
张安世回了王府,又吩咐长史府的人来,叫人去锦衣卫,查一查爪哇以及解缙的情况。
当然,这事绕过了于谦。
解缙则回到了鸿胪寺的住处,一时之间,又是门庭若市。
可以说,鸿胪寺这些年来,不知下榻和接待了多少外使,却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即便是鸿胪寺卿,也亲自关照解缙,甚至希望能求解缙的一幅墨宝。
解缙接待各色人等,无不尽心,几乎是发自肺腑的与他们攀谈,谈及时局,不免唏嘘。
来者见了解缙,想到解缙之后,才有了新政,这文渊阁没有解缙的时候,竟成了这个样子,也不免有人触景生情,为之恸哭。
反而是解缙,安慰来人。
“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啊……到处都在拿人、杀人,人人自危,那些豺狼虎豹,又盯着咱们这些百姓的土地……”
各种抱怨和委屈,犹如开闸洪水。
解缙也只是感慨,回应道:“赵王殿下,每念于此,都不禁为之垂泪。只可惜,他区区藩王,又能如何?老夫不久之后,就要返回爪哇,毕竟可以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
一听到赵王殿下四字,不少来人打起了精神。
无论如何,赵王殿下也是皇帝的儿子。
可当今太子,那张安世就是太子的妻弟,还有那皇孙……但凡是太子殿下登基,这新政至少一百年内也无法动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