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立刻回应道:“并非如此,还是有区别的。此番伐吴、乃因陛下力主,子敬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不过报仇来得如此之快,总算能让人稍感慰藉。”
仲思点头道:“阿父说得是。”
阿父叹息道:“汝还年轻,阅历少,不能真正明白、子敬那样的感受。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若时间过去太久,仇恨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剩下的只有执念而已。孙峻那样的人,现在就死于非命、方能稍解子敬与我们的心头之恨!”
诸葛氏看了弟弟一眼,仲思个子不高、却生得十分白净。仲思果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仇恨之情,因为悲惨的诸葛恪只是他的族兄、又不是亲爹,见都没见过面;他能感受到的切肤之痛、当然比不上子敬。
阿父的情绪反而更强煭一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孙峻这等人不死,天理难容!我听说孙峻与元逊的私交还不错,为了争权、屠戮了元逊全家先不说,他还干了一件事,连元逊家的妇人都没放过。他先是通过欺骗、侮辱了那些妇人,然后才食言殺死,看着她们痛恨哭骂、并以此作乐。简直是禽兽!”
年轻的仲思听到这里,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阿父气愤过后,又叹出一口气,沉吟道:“好在天下形势终于要安稳了……现在陛下的威望那么高,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还敢反叛?”
而诸葛氏的心情、此时却已是十分纠结,她刚才就没怎么说话,此时更是埋头不语。
不知为何,阿父说的事、让她十分上头,竟能想象到自己若是那些妇人,该经历怎样的绝望、仇恨却无奈何?
不过当今皇帝、其实没什么对不起诸葛家的地方,那是阿父选错了位置;又是她自己找上门,后来今上与她谈好条件、确实也信守承诺了!但最让诸葛氏难以启齿的是,那次的感受她至今记忆犹新,还有今上安慰她,说他自己也总会害怕、只是人之常情。诸葛氏一想起来,感受简直太复杂了!
三人说了一会话,阿父便要离开前厅。诸葛氏也与父亲、弟弟告辞,再次去马厩那边乘车,动身前往柏家宅邸。
柏夫人已不住在永和里那边的别院,皇帝另外送了她一座大宅邸。
柏家别的人也没在洛阳,河内郡的庄园归还给他们了;现在的大宅邸除了奴仆侍女,便是柏夫人独住。她们家能得到那么多好处,好像与司马师的奸细有关。
马车进得大门,诸葛氏看着里面的亭台楼阁,连她也不禁有点羡慕起来!柏家当然比不上诸葛家,柏家以前靠司马家、现在靠皇室恩惠,而诸葛家起码还算正经的士族。不过柏夫人一个妇人、自己拥有那么多东西,又确实与诸葛氏不同。
于是柏夫人迎接诸葛氏的时候,问候之后说的谦虚话、反倒让诸葛氏听着有点像炫耀。
柏夫人道:“我只有河内郡的几个庄园收入,不得不如此,少养几个奴婢、懂事可靠就好,这样倒也清静。”
诸葛氏笑了笑,只能回应道:“是阿。”
住着这么宽敞漂亮的地方,柏夫人的心情好像也比以前更好了,随即又主动问道:“数日之间,陛下便连克西陵、江陵,卿听说了?”
诸葛氏点头道:“这种捷报,朝廷恨不得人尽皆知。家父回来也谈了此事,所以我才来迟了一些。”
柏夫人道:“没事,一会我把做好的菜肴热一下……我还听说,陛下不同于凡人之身?”
皇帝确实与常人不太一样。诸葛氏的脸颊忽然感觉有点烫,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柏夫人为何要问她?难道柏夫人早有怀疑?毕竟当时洛阳陷落之后、只有诸葛氏最先离开太傅府。
但柏夫人接着说的话、又打消了诸葛氏的疑虑,“朝廷官员应该不会这么说罢?”诸葛氏这才暗自松了口气道:“不太清楚。”柏夫人听罢,轻轻点了点头。
诸葛氏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说道:“待陛下攻破了建业之后,会把司马子元抓回洛阳?”
柏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露出了难堪的神情。
今日诸葛氏到了柏家宅邸之后、心里莫名有点不太高兴,但她确实不是故意的,毕竟她也与司马家有关系。按理她还得叫柏夫人一声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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