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细微的悉悉嗦嗦的声响使她暂时割断了心头的悲伤,集中了一下散乱的神思,她抬起眼睛警惕地寻声搜索。
她所在之处,虽然也堪称其为山。但是,既没有坚硬的石头裸露在外,以显示那铮铮铁骨,或者展示那伟岸挺拔的身躯。也没有郁郁苍苍的植被装饰富裕的门庭。
有的只是零碎的砂石混杂淡黄的泥土覆盖的表层。因为天气干旱,也因为土质贫瘠。树木稀疏,就连低矮的灌木丛也因为营养不良,显得面黄肌瘦。但是,现在经过细雨的冲洗,枝挺叶绿,也展露出许多少有清新的生机。
在平地上,不过是温柔拂面吹皱湖水一般的‘猫掌风’。但是,到了这里,在这秋风惊绿的季节,即使不太挺拔的山上,威力也会加倍地凸现。
清冷的山风挟着冷雨,一阵阵地迎面袭来,使她不由地打了几个零颤。
在山里,荆棘丛生多刺灌木丛以及茂盛低矮匍匐的植物,都是大多数聪明小动物们喜欢挑选的栖息场所。
就在这时,眼睛搜索之间,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中,她触到了一双光亮的小眼睛。那是一只棕黑色与白色花纹相间老鼠一般的小家伙,圆圆而灵活的眼球骨溜溜地转动着,像是非常诧异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有人类的目光与它不期而遇。
定定地与她相视了片刻,突然,扭转灵巧的身躯,改变了探询的路线,行色匆匆地跳跃着,一头钻进树丛深处,另寻他乡去了。
直到那娇小灵巧的身影从她执着的视线中完全消失了,几片微黄的叶片在眼前的枝桠间悉悉嗦嗦地滑落,她才拉回伤感失望的眼光。
随之,刚刚松开了一会儿的眉头又卷土重来慢慢地皱紧了。
缠绵的雨儿如鱼网一般织得更加稠密,她依然没有一点想要离开的意念。凉意和愁丝一起见缝插针地袭上来。尽管她适时地捂住了鼻子,一声响亮的喷嚏还是打了出来。
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儿被惊吓地扑扑棱棱地从灌木丛中飞了出来,挺直翅膀飞上了高空,稍停片刻,敏捷娴熟地作了一个飘然翻飞的表演,又扶摇直地飞得更高远了。
不经意间,她一转头,一棵奇特的树儿拉住了她惆怅的视线。
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参差不齐半月形的缺口。可能因为地势低矮,土质疏松,风吹雨淋的侵蚀风化而致,岩壁上沟壑纵横。
一棵茂盛不知名的老树,粗壮的根系宛如游蛇一般,本来盘根错节蜿蜒着深深地扎在泥土之中。
由于长年累月风雨冲刷,在陡峭的山壁一侧,许多条虬虬曲曲的根系已经不得不辛酸地裸露在外。像零蝉脱壳似的,伤痕催生了裂变,顽强的树根演变成了奇特的树身。和树干一样,努力地支撑着自己的体重。
下面的根系也更加竭尽全力地往下深扎了。使得本来濒临绝境的大树依然能够枝繁叶茂,傲然挺立,聆听山风,倾听潺潺泉水流……
这悲壮奇特的一幕,不由地给她黯然的心灵带来了莫大的震撼。她久久地凝望着,思绪万千。
是的,这是明了而残酷的警世之言的无声倾吐:滴血之后的变通才是生存的法则!
假若,从另一方面看,如今它之所以还能枝繁叶茂地屹立着*。如果不是深扎泥土,长久蕴藏能量,如何灵活变通也适应不了冷酷的环境!也许早已被山风吹倒,被湍急的雨水冲刷而掠夺走了。
年轮年复一年地环绕着,越老越致密。同样,美丽是时间的硕果,储存得愈久愈深厚、丰美,回味无穷!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流水,心情轻松了许多。抚着树身站起来,提起水桶,拄着铁锨,艰难地下了山。
迤逦蜿蜒的碎石小道紧贴峭壁,虽然,沟壑不是很深。但是,杂草荆棘以及碎石枯树枝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四处狼籍,所以,也不能小视。
走到一个拐弯处,前面较陡峭的地方,几只山羊在惊慌失措地徘徊。
“羊的主人呢?”她疑惑地想着,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羊群附近,有一棵胳膊粗的树。树根上捆着布条与放羊鞭混合在一起的一条绳子,它的下面缀着一个弓着腰,正艰难下滑的老人。
杂草和混乱的灌木把老人的手和脸儿划得白一道,红一道的。但是,老人全然不顾,因为,他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上面,已经完全到了奋不顾身的地步了。
那些破旧的布条显然是那身上的衣服撕裂,连接成而的。如今,雨水顺着花白的头发滑到苍老瘦削的脸上,再浸透到单薄的衣服里,老人全身都已经湿了个透!
“老伯!快上来!危险啊!”这个场面让她的美丽温柔的心揪成了疙瘩。她慌忙把铁锨伸给老人,竟然忘了自己是哑巴的身份。
“唉!一阵山风刮来,吃奶的小羊羔一时惊慌,老羊为了挡住小羊羔,自己掉下去了,我得把它弄上来!”老人没有接手她传递下来的铁锨,依旧埋头往下面探。
“老伯!这么深的沟,您不好把它弄上来的。您先上来,我看着,或者您看着也行,回家叫个人来帮忙,您看是不是更好?”她焦急担忧地劝说。
“不行!它可是俺的命根子,明年俺孙子要去镇上上学,学费全指望这群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