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说的话。”江予兮晃了晃神,说道。
白穆望着远处的海:“从哪里说起呢……”
“荀蕤是我父母离婚前从福利院抱回来的孩子,比我小月份,六岁时开始成为我的妹妹。她真好啊,比我像姐姐,两个孩子里永远是包容的那个……”
“升高中那年,我家出了重大变故,我妈出轨跟外面的男人有了孩子,她坚决离婚,我爸放她走了,那大概是那个男人做过的最后一件理智的事,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他酗酒赌博,喝多了就打人,挺有意思的,就他那三天一失控的情况,我跟荀蕤居然没被他打死。”
过去历历在目。
白穆感觉手一暖,低头看去,是江予兮握住了她的手。
白穆弯了弯眼,接受了这份安慰。
“你可能想象不到,在那种情况下,人是需要一个支柱的,不然就垮了。”
“没有别人可以成为我们的支柱,所以我和荀蕤,我们只能互相依靠。”
“那时我们只有彼此。”
白穆道:“从高中毕业我拿到了A大的通知书,但那时荀蕤想去学表演,我们没有钱,只能一个人去学习。一直以来都是她包容我,她迁就我,这一次,该轮到我为她做点什么了。”
“送她走进表演学校是我们交往的一个月后,她告的白。”白穆说,“她想换一种关系,我无所谓,就答应了。”
一直以来维系着她们之间的关系的并不是炽烈的爱意,只是不离不弃的彼此守护,不做恋人了也不影响什么。
白穆道:“我们捆绑太久了,她想往前走了,我祝福她。她还是我的妹妹。”
江予兮:“……”
从白穆的阐述来看,白穆和荀蕤不像相爱过,这两个人更像是互相疗伤的关系。
欣喜吗?
不,她心疼。
她的穆穆好像经历了比她想象中更多的磨难,父母的背叛,朋友的背叛,甚至到了现在,她曾经的支柱也都在用一种背叛的行为伤害她。生生从白穆身上抽离她的生气的,是曾经爱着她的人们。
曾经。
过去式。
他们到头来都回收了自己的爱。
“荀蕤的那种行为不是劈腿吗?”江予兮第一次出声,她不明白白穆为什么能说出“祝福”二字,“这也没关系吗?”
白穆的思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嗯,没关系。”
江予兮微微蹙眉,觉得这种情形有些扭曲。
是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互相守护的事情吗?
她不是很能理解。
或者——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不过有没有隐情那都是白穆的私事,她才是这段交往关系中的唯一受害者,她本人都原谅了,自己没有置喙的权利。
江予兮的心头沉甸甸的,这种自我开解只会制止自己的行动,并不会让她感到释然。
就在她皱着眉低头不语的时候,自己一直握着的那只手忽然抽了出去,她抬了抬头,下一秒抽出去的那只手贴到了她脸上,和与它匹对的另一只手一起,它们左右贴着自己的脸,然后……用力揉起来。
江予兮怔住。
她的脸不是面团,却遇到了面团才会遭遇的事。
她心里挣扎着,想解救自己的脸,但……这么做的人是她的恋人。
手几次抬起又放下,最后她放弃了,面上浮现无欲无求的表情,连目光都呆滞了。
“不要听到我原谅劈腿的前女友就用那副心事重重的表情看我。”白穆揉着这张脸,“我不是真的傻子,心里有数。”
江予兮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但很快就被揉散了,她:“……”
她放弃做表情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欺负。”江予兮说。
白穆揉着她的脸,嘴角掀了掀,开了个小玩笑:“这才叫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