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加起来有十来人。”保卫科的人也渐渐平静下来,回忆着答道。
“有人员伤亡吗?”
“有两人的脑袋被铁锹拍出血了!”
“送医了吗?”
“顾师傅出车送去厂医院了。”
让来人在外面等着,戴誉敲开厂长办公室,独自走了进去。
将事情快速说清楚,觑着厂长凝重的神色,戴誉小心翼翼道:“估计是争抢啤酒糟的时候发生了口角,继而演变成械斗的。”
啤酒厂的酒糟向来是各大养殖场争抢的好东西。在困难时期,甚至有人直接食用啤酒糟充饥。
不过因为啤酒厂的产品是啤酒,酒糟只是副产品,所以在计划经济的条件下,即便啤酒糟是好东西,颇受大家青睐,啤酒厂也不能出售啤酒糟,只能倒掉或者被下面公社的农户免费运走。
自从戴誉在啤酒厂上班以后,他们家喂鸡的饲料都变成了啤酒糟,能给家里省下不少粮食。
得到厂长的示意,戴誉将保卫科的人请了进来。
许厂长严肃着脸吩咐:“送医的两人先不管,其他人暂时由保卫科看守起来,给他们公社打电话,至少要让生产队长出面领人,不来人的直接扭送公安。”
又转向戴誉交代道:“你去车间跑一趟,告诉他们,最近几天的酒糟一律倒掉,不再免费送人。这帮王八犊子真是吃了几天饱饭就得意忘形了!不要钱的东西,还能给我搞出幺蛾子来!”
戴誉暗暗咋舌,看来厂长是真气急了,平时那么沉稳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爆粗口!
许厂长此时很是心有余悸。
本来今年厂里的产量不错,形势一片大好,他还等着年底被上级表彰呢。若是因为一点酒糟闹出人命,他这个啤酒厂一把手也是要负领导责任的。
到时候别说表彰了,不挨批都是万幸了。
戴誉得了指示,连忙跑去生产车间。
车间外面围满了人,他没急着往人群里挤,而是在外围站了一会儿。
“就说这么搞早晚得出事吧!”有人在旁边感叹。
戴誉回头去看,是一个面生的老工人。见他嘴上叼着的烟还没点燃,戴誉拿出火柴给他点了火,好奇问:“师傅,这里面咋回事,咋还打起来了呢?”
“呵呵,还不是被酒糟闹的!厂里的酒糟本来是不要钱的,有些人非要耍小聪明赚个黑心钱。现在出岔子了吧!一份酒糟卖两家,两家都花了钱,都等着酒糟回去喂牲口呢,谁也不让谁,当然要打起来了!这回有人要倒霉喽!”
“这两家每天都来拉酒糟?”
“其中一个是,另一个是今天才来的,不知道是谁家亲戚。”老工人吐出一口烟。
不是谁都能从啤酒厂拉酒糟出去的,没点门路关系的连厂门都进不来。
戴誉打听的差不多了,钻进人群,看到生产厂长赵副厂长正在里面给双方调解。他并没过去打扰,只跟他的秘书把许厂长的意思传达了。
又找生产车间的主任传达一遍,才打道回府。
戴誉回去将从那老工人处听说的消息跟许厂长转述了,不过许厂长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神色,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
“以前只当是给下面人的福利了,大家都有亲戚朋友,反正都是免费的,给谁不是给。”许厂长在头上胡乱挠了一把,“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这是有安全隐患的。”
事故现场可以由副厂长去处理,但是后续的一连串连锁事件却是需要他这个厂长来操心的。
当务之急就是怎么处理每天产出的大量酒糟,短期内可以不让下面公社的人来拉酒糟。不过一旦时间长了,恐怕会故态复萌。毕竟每天将酒糟倒掉,不但浪费,还要花费不少人力,对环境的污染也不小。
许厂长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抬头觑见静立的戴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小戴,对这件事你有什么思路没有?说出来咱们探讨一下。”
戴誉想了片刻,缕清思路才开口:“厂长,既然下面公社的人可以用啤酒糟喂猪喂鸡,咱们厂为什么不能用这些酒糟喂自己的猪呢?”
许厂长叹气:“之前厂里也想过,养几头猪改善一下伙食,让大家隔三差五地吃顿红烧肉,不过上级部门不允许厂里做副业,搞计划外的生产,所以这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这几年城里的猪肉供应很紧张。自从与苏联关系恶化后,苏联方面给出了五十二亿的“逼债令”,主要是军事物资的贷款和利息。为了这五十二亿,全国的大部分猪肉都被调拨去苏联还了债,所以国内的猪肉供应很受限制。
“如果养的这些猪不是副业,而是生产计划内的,就没问题了吧?”戴誉跟许厂长确认。
“可以。”
“厂长,刚刚我看了杨副厂长的那份报告。说实话,我觉得如果是我们厂自行出资增加两条生产线,那是没问题的。但如果是瞄准了机械厂将要新办的那家罐头厂,恐怕人家机械厂不会同意。”
许厂长听了他的话已经隐隐有了想法,却还是让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