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屁股就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握着这长长的一张纸,满眼都是乱七八糟的号码,其中绵绵不断出现的,竟然会有两个,一个是我们本市的,还有一个是外地的,长沙,时间多是在半夜,最长的一次,打了五个小时。她们是谁?
三
拿着这张电话清单,我去了单位。坐下来精神却无法集中,很想给清单上的号码打个电话,可竟感觉即使只听听对方的声音,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在话机旁长时间辗转后,我终于拨通了号码,等那头传过来回话时,才意识到我居然不知不觉打给了林军仪。他似乎正好闲着,口气里带着笑意,很悠闲地说了一句:“喂,你好。”
我开始发抖了,先是手抖,紧接着全身都剧烈地抖了起来。我从没有想过,我会如此艰难地面对这个事实,而且最不堪的是,多年婚姻中养成的对他情感的依赖,竟让我在即使承担着他的背叛时,也会因为听到他的声音而情不自禁地落下软弱的泪来。我哽咽着,一瞬间,没有恨也没有难过,只是想能立刻站在他的面前,忘掉这些天来所有的烦恼,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
我的不语,让他有了触动。他问:“是谁?说话啊。”
我没声音,不知道说什么。而他办公室的电话有来电显示,他很快就知道是我了。但毕竟心里有鬼,我如此长时间的没声音,让他有些紧张。他开始问我:“怎么了,是你吗,有什么事吗?我还上班呢,有事就说啊,不说我可挂了啊。”我说不出话,泪水把话筒都打湿了。然后,轻轻地,他先挂了。我也放下了电话。
办公室没人,我趴在桌上就开始号啕大哭。林军仪一定是觉察到了不妥,他很快就重新拨了过来。电话铃一直在响,十几声都不停。我终于拿起了话筒,他问我:“怎么了?”我尽量平静下来,说:“不舒服。”“怎么不舒服?”他的声音有点紧张,但我能感觉到,他并不觉得我是在说身体不舒服。我清了清嗓子,说:“你晚上能早点回家吗?我有事跟你说。”他沉默,一会说:“好的。那么晚上见。”
我和林军仪,都是穷学生出身。结婚的时候,甚至连张婚床都没有。他那时读研究生,就在他的宿舍,还是上下铺。巴掌大的间,一进门,右手的一个书架,几乎是我们最值钱的家当。上面除了书,还有牙膏、肥皂盒、饭盒、洗面奶,甚至还有鞋油和鞋刷。中间有个破破烂烂的桌子,晚上我们俩就坐在边上看书聊天,憧憬我们单位给我分了房后的生活。那时我们虽然穷困,可一点也不悲哀。我们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白天黑夜,真恨不得能长两张嘴。虽然是上下铺,可我们从来都挤在一起睡,有次半夜,他把我给挤到了地上,摔得我眼睛都青了。以后,他等我睡着了,就会爬到上铺去。
有时周末,下雨,我们就哪也不去,什么也不干,就窝在床上,话说完了,就相互拉着手静静地躺着。那个时候,心里全是爱情,心想生活怎么能这么幸福。自己想还不行,非要他也这么想,他就逗我:“那我说了,你是不是该提供服务啊。”我也不客气:“可以啊,完了你给服务费就成。”他立刻瞪大了眼睛:“那你给我什么费?”
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相爱,我们爱到不怕贫穷,以为即使就这么一辈子住上下铺,我们的感情也永远不会改变。可是是什么,让我们突然有了今天,是什么,竟让我拿起电话,却无法对他说出一个字来?我们的青春和爱情去了哪里,难道它也像人生,像岁月,过去了的,就永远无法再来?
四
晚上八点多,林军仪就回来了。这是他在外面吃饭时很少能做到的早归。一进门,他就大呼小叫,一会儿说头有点痛,一会儿说要跟儿子说说话。我知道他是在掩饰不安,可能正是因为不安,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同样不稳定。
早早让儿子睡了,我叫林军仪到客厅来和我坐在一起。他刚洗了澡,拿毛巾擦着头发,并不愿意坐下来,而是站着,说:“什么事啊?那么严肃。”我先说出了他常打的那个本市的电话号码。我说:“这人你熟悉?”他的脸色变了,手也停了下来。但很快,又镇静下来,说:“认识,一个朋友。怎么了?你怎么也认识?”我摇头。他大概猜出了什么,焦急中带出了不快的神情:“那你问我这个干吗?跟踪调查呢?还请私人侦探了吧,好玩吗?”我说好玩。说着就把电话清单放在了桌子上。他拿过来看,嘴唇咬着。我在等着他说话,甚至一句对不起也可以。可没想到,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他终于开口,只有两个字:“无聊。”说完,就进了自己房间。
我坐在客厅里,尽量忍着眼泪和火气,我想我不要发脾气,我只要他讲清楚。尽管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可是难道,他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想到这里,我去推他的门,门没锁,他正躺在床上,拿着那个清单看着。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我说:“她们是谁?你是否可以告诉我。还有,你为什么这么做?”
林军仪开始没有说话,但可能觉得这样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沉默了片刻,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手搂住了我的肩膀。“来,”他说,“我们好好谈一谈。”然后,他对我说:“婚姻很多时候,不是除了爱,就是恨。它有一个中间地带,能让人得到缓冲。我是一个感性的男人,时时需要新鲜快乐的爱的感觉,而我们结婚久了,日子越来越平淡,在家里我找不到类似的感觉了,你说怎么办?”
他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导师在开导一个完全懵懂无知的学生。也许他是对的,在这上面,我确实是懵懂无知到了极点,我从不知道,婚姻中原来是要包含着一些灰色的情感的,它说不清,道不明,却能满足一个人一次次对新鲜、刺激的情感的要求。是的,我承认我比他迟钝,不够敏感,可我不知道,当感性可以作为寻找婚外情的借口时,那我们还要婚姻干什么?
林军仪还说,他常打电话的是两个女人,这就足以证明他并没有背叛家庭的可能。而且,他和这两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性关系。本市的这个,是他中学的同学,也有家庭,他们只是朋友,需要经常相互倾诉。长沙的那个,还是个年轻女孩,是网络上认识的,活泼开朗,手里有很多的男朋友,是那种开放女子,林军仪对她,除了新鲜,更多的只是好奇。他的话,我能信多少?到了这个时候,身体的背叛和心灵的背叛还有什么区别?而且按照我同学的描述,我肯定他给买项链的人,就是那个长沙的女孩子。
我望着他,他的目光坚定,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惭愧。他是认定自己做得很时尚,很有品位的了。我不理解,只是因为我的不够感性,或者说对社会太不了解,对人性没有洞察。可是林军仪并不知道,不用他说,这些所有的东西,我都是清楚的,我知道婚姻会平淡,也知道情感会减弱,还更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有很多新的理论,来帮助人们解压。而我,也是和他一样的人,又怎能没有面临过同样的焦虑和yu望?
我的悲伤,只是不明白,那首我们一起唱过的爱情的歌,是我们忘记了它,还是它仇恨了我们?是的,看着林军仪的表情,我知道,在他的内心,对感情和生活,已经和我想的完全不同了。
情人如酒诱惑妻似水难舍
两个女人又凑到一起吃晚饭了,她们的男人都没有回家,依凡的男人长年在铁路上跑,一周倒是会有三天不在家,而佳宁呢,她丈夫最近总是很晚回来,每次回来都醉得一塌糊涂。
说起来,佳宁常常会叹气,刚结婚的时候只是爱喝酒,有时候也会醉,渐渐得,醉得次数越来越多,如今,每天都喝醉,大概那个酒字已经刻到的大脑的每一个皮纹里了,时时刻刻都提醒他喝酒。如果刻到大脑里的是他工作上的事情就好了,看来,酒产生的诱惑太强了。有很多人说情人如酒,看来是不无道理的。
送走了佳宁,依凡没有开电视,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在这种安静里听着时钟的滴滴嗒嗒。突然电话响了,显得是那么突兀,依凡被惊得一跳,电话是佳宁打的:“依凡,快来,小宁她爸醉倒在楼道里,好象是摔伤了。”
依凡披一件衣服,边下楼边拨打急救电话,她迅速地跑到佳宁所在的楼道,已经有好心人帮忙抬到了楼下等待救护车了,只听着他嘴里呼呼地响着,听人说是因为喝醉了酒上楼的时候滚下来的,佳宁守在他身边,不停地呼喊着,可是得不到回应,救到医院以后,尽管医生全力抢救,终因伤势过重而无法挽回他的生命。
佳宁哭得昏了过去,医生忙了一阵子,她才幽幽醒转,“都怪我呀,是我平时没有阻止他喝酒的,都怪我呀,都怪我今天没有在楼下等他,都怪我,今天没有叮嘱他几句。”
二
从此以后,佳宁一个人不敢在家,一周倒有三四天时间是在依凡家,不得已在家,她也是整夜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着。她总觉得小宁爸爸没有走,就在这个房子里,每每在这个房子睡觉,她也总是梦见他,梦见他埋怨她,埋怨她对他过于放纵。
依凡的老公阿成每周都会回来,他也很同情佳宁的际遇,但是每次回来,自己和依凡中间隔了一个佳宁,多多少少也有点烦恼。
有时候,佳宁会赖到很晚,依凡不得不让阿成送她回家,佳宁显然有点不情愿,佳宁就住在依凡家前面,两家在阳台上可以隔楼相望。可是这段路对于佳宁来说,她走起来是那么不情愿,她一点都不想回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只好跟在阿成的后面,慢吞吞地走。
从依凡家到她家,大约需要五分钟,可她把平时的一步分成两步走,挨了有十分钟,还是到家了,阿成向她挥挥手,“你到家了,我走了。”然后转身就走。
佳宁喊道:“你等一下,我开开门,你到房间里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以后再走。”走进黑漆漆的房间,就阿成这样的一个男子汉,身高一米八,居然在心里也有点害怕,就在这时候,刚才还有点不耐烦的阿成突然之间那颗心温柔了许多,他打亮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灯光在突然之间赶走了黑暗。
佳宁低着头在门边站着向阿成挥了挥手。然后,房门在阿成身后砰得关上了。
三
依凡的公司业务拓展到了离这儿不远的古城,她难免会经常出差,有时候,阿成好不容易休息三天,依凡倒是会有二天不在家。
依凡也愿意早些回家,那一次,业务办得很顺,碰巧有公司的车要回市里,还不错,这次自己可以提前回家了。
回到家,已经是午夜了,她想给阿成一个惊喜,悄悄地摸进房间,进门处的小壁灯开着,她倚在墙边换鞋,可就在墙边,她看一双天兰色的休闲皮鞋,她惊呆了,她知道那是佳宁的鞋,这鞋是依凡和她一起买的,这样式依凡也很喜欢,她买了一双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