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初见他的时候,男人虽然已经四十多了,还是一个俊朗非凡的男人。有人介绍他们相看,她一眼就相中了。
现在男人已经到了古稀之年,虽然身体依旧高大硬朗,可面容肯定不复年轻时的风采。
“哎!怎么说呢!”瞿娟看父亲母亲都不相信她的话,解释道,“不是说我见过爸年轻时的样子,是看过爸年轻时的照片。”
“我记得爸有年轻时的照片啊。”
瞿娟说完,就登登地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就从书房里把家里的老相册搬了下来。
“喏!就是这一张!您看看,是不是挺年轻的?”
瞿娟翻开相册,指着其中的一张黑白照片说道。照片已经有好些年头,尽管精心保护,边缘还是发黄了。
瞿战魁一看这张照片,就沉默了。
这是当年一起工作的革命同志帮他拍的,那一年,他确实正年华正盛,不到三十。
如今,照片犹在,可拍照片的人早已经牺牲在那一场残酷的战斗中了。
当年,和他同行的很多人,走着走着,都不见了。
当年,他还曾用那副年轻的躯体拥抱过他年轻的发妻和年幼的儿子。
瞿娟看着父亲脸上的神色,知道他又陷入那些回忆了。
从她记事起,她就经常发现父亲一个人在书房里待着。
他的脸上也是这样的神色。
没有人知道,在外面杀伐果断、脸上永远波澜不惊的首长,会有这样哀伤的、孤独的、无助的时刻。
后来母亲悄悄地告诉她,爸爸在思念他的亲人。
他的亲人?爸爸的亲人不就是她和妈妈吗?爸爸说他老家的亲人都不在了。
爸爸在想他的另一个孩子和孩子的妈妈。
母亲说。
母亲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
母亲宋雅芝出身在一个资本家大家庭。可她叛逆,上学时和一群热爱进步的热血青年混在一起,写文章,办刊物,早早地跟她的资本家家庭决裂了。
以至于,解放前夕,她的娘家人都举家迁往大洋彼岸,把她一个人留下了。
当然,也是因为她母亲自己坚持要留下的。
母亲说,爸爸的另一个孩子,你应该叫哥哥。那哥哥和他妈妈很可怜。
是啊,没有爸爸的哥哥,肯定很可怜。
小小的瞿娟心中,也曾萌生过要帮爸爸找到哥哥和他妈妈的念头。
如果找到了,哥哥就有爸爸了,她的爸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