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在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异常湿滑。
手指紧紧抠进石板的缝隙中,不知何时有一块指甲已经悄悄断掉,指尖刚渗出一丝血迹,便凝固在伤口上。
三十一,膝盖重重地磕在石阶之上,微微肿起。
三十二,左手手指的一块指甲又被缝隙的边缘戳掉,他浑然不觉,狠狠抹了把脸,将眼睛睁得开了些,再次抬头。
三十三,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云落滚上了石阶。
他双膝跪地,双手支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想到接下来还有的六十六级台阶,顾不上休息,略作休整就要向上。
忽然间云消雨霁,眼前的白雾也瞬间消散。
山中众人眼前一片清晰,一个声音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山上还剩五十二人,最高者崔雉,四十一级;最低者符天启,二十五级。尔等皆有一刻钟时间休整,一刻钟后,问剑山重启。”
云落四下张望,发现裴镇正在自己的斜上方朝自己挤眉弄眼,手舞足蹈,却见他脸上烟熏火燎的,发梢都有些微微卷起,疑惑地问道:“你咋了?”
裴镇摆了摆手,对着自己用唇语说道:“听不见。”
云落这才明白,此刻的山中只能看,不能听。
于是朝裴镇做了个努力的手势,裴镇点点头,朝上面一指,云落随着他的手指看去,一袭玄衣的崔雉也如裴镇一般烟熏火燎的,盘坐在地上,神情依旧清冷。似乎感应到了云落和裴镇的目光,她睁开眼睛,朝着裴镇倒竖一根大拇指。
裴镇伸出两手,一手倒竖,一手直立,然后两个指腹狠狠地亲在一起,一脸贱笑。
崔雉猛地一怒,又想起此刻在问剑山中,索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看得云落呵呵直笑,示意裴镇自己小心,然后也盘坐下来休整。
身体恢复之后,指尖传来的钻心疼痛被他强忍着,眉头只是略微皱起。
裴镇已经将信息告诉得很清楚了,接下来的阶梯中有火,而且直到崔雉所在的四十一级依然如此,那么他就要提前准备好,比如喝下一肚子的水。
像刚才那样的无声交流在此刻的问剑山中比比皆是,有挑衅的,有不屑的,有互相鼓励的。
“这就是你们的用意?”凉亭之中,蒋琰转头问道。
陈清风嘿嘿一笑,“让他们休息休息。少年人身子扛不住。”
蒋琰心中了然,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有些不公平?”转瞬间又摇摇头,自嘲道:“我真是处理政事习惯了,大道修行哪儿来的公平可言。”
陈清风再为蒋琰续上一杯茶水,蒋琰玩味道:“我又不用被火烤,喝那么多干嘛?”
陈清风:“啊?”
整个队伍的最下方,那个名叫符天启的瘦弱少年无视从周遭投来的嘲讽目光,面朝山上,以背示人,低头思索着,从水幕之上看来,似乎是羞于见人。
于是在等候处巨大的水幕下,被裴镇戏称为王中王的男子嘲讽又挑衅地看着符天启的邋遢师父,谁知对方居然无动于衷。
毫无征兆地整座小山的天地又重回之前的样子,符天启猛然睁眼,手指微微滑动,似乎在空中写着字,随着他的指尖划过,有些雨水似乎被微微改变了方向。
身前倾盆的雨幕,在他的指尖微微漏出了一个空隙,符天启满意地收手,起身,向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