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便将视线转过去,面上微微带了些歉疚之意:“草民自知失礼,方才特意跑了趟西街,想挑选些礼物给二位大人赔罪,谁知路上遇到些麻烦,被耽搁了。草民担心再晚了就赶不上这接风宴了,便先行过来,回头一定细细挑好,将赔礼送到二位大人府上。”
听她自称草民之时,秦峰青极快地蹙起眉峰,竟是个没官职的,这翊王带他来干什么?
可看起来,翊王似乎对他颇为关心。
不动声色打量此人许久,一个念头忽得闪过——
此人身为男子,长得实是太精致漂亮了些。他素有耳闻,不少京城显贵公子都有些隐秘的癖好,譬如娈童,譬如,男色。
秦峰青深深看沈忆一眼,心道:原来翊王好这一口。
如此一来,他心中便有了些计较,接话时便收起了怠慢:“这位小公子太客气了,帝巳城到了冬日,天气干冷,小公子从南边一路赶路过来,会水土不服也是正常的,无需赔礼。”
来往皆是没什么营养的场面话,众人漫不经心地听着,随即抛到了脑后。
唯有沈聿,似是随口一般,问了句:“遇到麻烦了,怎么回事?”
沈聿这么一说,另外三人才想起沈忆方才说正是因为遇到麻烦事才没来得及买赔礼,一时都看向她。
沈忆笑笑,口舌爽利道:“倒也没什么,就是去西街的路上正路过官衙,瞧见门前面聚了许多百姓,还吵吵嚷嚷的吼什么‘官府今日定要给我们梁民一个说法’,他们把路都堵死了,我实在过不去,又不知道其他去西街的路,只好回来了。”
说完,沈忆自顾自倒了杯茶,捧着茶优哉游哉地喝了口,神色轻松,似是完全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随着她说出这短短几句话,秦峰青的脸色逐渐变得极为难看。
只是陆少安却没什么反应,似乎从沈忆出现开始,他那谄媚的笑容便消失了,整个人看上去冷淡了不少。
过了一会,沈忆似是才察觉出这异样的气氛,眨眨眼,期期艾艾地道:“莫不是、莫不是草民说错什么话,惹殿下和二位大人不高兴了。”
闻言,沈聿侧首看了她一眼,两人正对上视线。
男人清冷的眼瞳中清晰地倒映出她天真无辜的神色。
沈忆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季祐风最终没有回答她,轻轻的“当啷”一声,他放下筷子,两道目光压向秦峰青,没什么情绪地缓缓说了一句:“秦大人,这便是你方才所说的,百姓皆已平息怒意,更很少提起此事?”
秦峰青的嘴唇下意识翕合了一下,却没能说出话来。
季祐风站起身,披上大氅,淡淡道:“孤过去看看,二位大人,好自为之吧。”
他推门离开,沈聿和沈忆亦跟着他起身走了。
沈忆跟在两人身后,临出门时,她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扫了两人一眼。
大事化小,粉饰太平?
这,也得先问她沈忆同不同意。
官衙离得并不远,几人走得快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眼前果真如沈忆所说,几乎有上百名百姓聚在官衙门前,叫骂声不绝于耳,沸反盈天,竟也奇异地给这寒冷的冬日带来几丝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