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坤宫时,皇后问:“怎么去这么久?”
玉瑶沉默片刻:“回娘娘,奴婢去的不巧,站在寝殿外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陛下。”
皇后微微一怔。
她如何不懂玉瑶这话里隐晦的意思。
往日里她是听不得这些的,可如今却再不觉得有什么了,只笑笑说:“难为你了。”
玉瑶眼圈一红。
她站在听雪轩寝殿外听女人那声音听得满脸通红,抬眼一瞧,听雪轩的宫人们却个个面不改色,明明谁都没说话,她却觉得自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努力端出长坤宫大宫女的气派,硬逼着自己淡然自若,好像自己常见到这场景。
幸而,皇帝还是来了。
玉瑶带着一众宫人悄无声息地退下,空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了皇帝和皇后。
皇帝倚在靠枕上,神色冷淡:“你想说什么?”
皇后提裙跪下,腰背笔直,说:“臣妾请陛下过来,一是为了请罪。”
她深吸口气,颤抖的声线透着坚定:“陷害温婕妤一事,的确是臣妾所为,臣妾认罪。”
皇帝凝视着她的面容,淡淡道:“为了帮瑾王,还是为了帮你的母家?”
皇后有些出神,她望着漆黑的窗子,夏虫螽斯阵阵,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忽然开口:“陛下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未等皇帝开口,她顾自摇着头道:“您定然不记得了。今天,是当年立后圣旨送到我手上的日子。”
“当年,先皇后去世,您需要一个合适的世家女子继任皇后之位,这是无上的荣耀,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暗中盼着被选中,出身显赫的适龄女子更是有很多,跟她们比起来,我根本不起眼。”
“我家中虽然看起来鼎盛,可不过是个空架子,我父亲也并没有什么实权,完全比不了那些真正出身高贵的女子……我从来没想过,您会选我做皇后。”
“后来我才想明白,其实正因为如此,您才选我。我家世足够显赫,显赫到可以做一国之母的娘家,但也没有过于显赫,不会有外戚独大干政的可能。我是最合适的人。”
“您希望我父亲能知足,老实本分地做国丈,”皇后笑笑,“可在这王侯遍地的京城,手里没点实权连头都抬不起来。所以大婚前夕,父亲一字一字嘱咐我,让我一定讨您欢心,为他在前朝助一臂之力。”
“这些年我明里暗里帮父亲说话,给瑾王传消息,自以为做的不露痕迹,后来才发现,其实您什么都知道,只是懒得同我多说,或者是欣赏我这副自作聪明的模样,也算得上有趣。”
说到这里,皇后微微停顿了一下,可皇帝并没有否认,他什么都没有说。
心里空荡荡的,皇后有些喘不上气,低低道:“好多次我很想告诉我爹,我真的帮不上他,我很累了,可我知道他不会听的,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往前走。”
“但其实这不是最糟糕的,后来发生了更糟糕的事……”皇后忽然笑了一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