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过沈聿有可能是阿淮。
可当这个可能性如此血淋淋地摆在面前,沈忆只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惧。
她甚至宁愿阿淮已经死去,都不愿意会是这样的局面。
她完全不敢想当年和阿淮不欢而散的她,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这个多年之后重逢的故人,她更不敢去想沈聿是不是早就认出了她,他又是报着怎样的心态接近她,将她所有的情意都看在眼底,却又无动于衷。
沈忆看着青桐斋,后退两步,逃一般地离开了这里。
阿宋拔腿追上去,本想张口问到底,可一看沈忆的神色,她又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另一厢,青桐斋中。
卫云长把油纸伞递给廊下侍奉的丫鬟,拍去肩膀上的雨珠,迈步进了卧房。
一进门,就瞧见沈聿在床上躺着,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帐顶,眼底空荡荡的,像一只把水都漏光的碎掉的茶盏。
他面前摆着矮桌,上面摆着数样菜式,大多都没有吃完,唯一吃得差不多的是一碗粥。
看见他来,沈聿也没下床,只是淡淡地招呼了一句:“卫大人。”
卫云长在床前坐下,隐隐皱了皱眉:“你尚在病中,底下人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在粥里加芫荽?”
沈聿低头看一眼盛粥的瓷碗,碗壁上沾了几片芫荽叶子,这么细细一看还真不少,可他方才竟半点没尝出来。他平静地忍受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道:“翊王妃方才送来的,不怪她,她不知道。”
“你那养妹来过啊……”卫云长意味深长,“我道你是怎么了,原来是她来了。”
沈聿薄薄的目光掠过他。
卫云长道:“嗐,别这么看我,我别的不太行,谈情说爱可是过来人。那天你来我家里,我就看出来了。”
沈聿垂目敛睫,过了一会,他低哑着嗓子说:“我与她不曾有任何越矩之举,是我单方面倾慕于她,她从未做对不起翊王的事,你莫要误会。”
卫云长挑了挑眉:“这种话,我一般都理解成,你俩之前各自都努力过,但是没成功,现在彻底掰了。”
沈聿不由笑了笑:“可能是吧。”这笑意淡而短促,不过一息便从他面上消逝了。
卫云长端详着他的脸色,半是唏嘘地道:“看起来很有希望,怎么就掰了?”
沈聿望着窗外渐急的大雨,青桐树的叶子被雨打得左摇右晃,落了满地。他声音如呓语一般,断断续续说:“我如今才明白,其实早在当年……那时候,我与她就不可能了。这一年以来,终究是我痴心妄想。”
卫云长下意识想说,谁还没个痴心妄想的时候了?可话到嘴边,他看着男人灰寂的眸色,终是咽了下去。
他扬扬下巴,指着那粥碗:“她竟不知道你不吃芫荽?”
“以前知道,”沈聿说,“后来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