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月来从太医院抓药的人并不算多,只有寥寥几页。
最新记录的在最上面,季祐风一页一页往下翻,都是些看起来毫无破绽的理由和药方子,且皆是只抓了两三次药就停了,药量很少,几乎没可能用来下毒。
季祐风一条一条看下来,到最后已然有些心不在焉,他漫不经心地翻开最后一页,视线扫到末尾时,手指忽然微微一顿。
在这一页的最后,记录着八月的第一天,第一个来太医院抓药的人。
在这条记录的最后,写的不是别人。
是沈忆。
季祐风盯着这两个字,一瞬间便想起那日在藏书阁,沈忆提着剑,一眨不眨地看着皇帝的背影。
男人眸色渐暗,久久没再开口。
第065章起誓
到了八月末,圣驾回銮,天儿一日日地凉了下来,太极殿门前,银杏树青绿的叶子从边缘开始变得金黄,风吹过来时,像是碧色鳞片上闪烁跳跃着一道道灿烂的光。
哗啦风声不时传进窗来,干燥清脆,为这座辉煌寂静的皇帝寝宫增添了几丝生气。
自入秋之后,皇帝的病情愈来愈重,日常起居办公皆挪到了太极殿内。他白日里昏睡着的时候,季祐风就在前殿帮他处理政事。
这日季祐风正批着折子,在寝殿负责伺候皇帝起居的太监突然进门来,道皇帝请他去后殿一趟,却没说具体什么事。
季祐风掷了笔,不紧不慢地往后殿走。
待入了殿内,只见明黄的锦帐内,皇帝直起上半身,靠坐在床头的软枕上。账内光线黯淡,男人面上明明暗暗,皱纹延伸成深深的沟壑,每一道都积威深重。
这就是他的父皇,他十岁登基,执掌大魏政权三十三年的父皇,即便人已经变老,却仍极具威严和压迫感,叫人仰望,拜服。
季祐风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点点头:“坐吧。”
季祐风坐下,笑道:“父皇今日气色不错。”
皇帝望着窗外如血的残阳,淡淡地道:“三十三年前,你皇祖母坐在朕父皇的床前,也跟他说了这样的话,第二日,朕的父皇就驾崩了。”
季祐风一怔,立即起身,扑通跪下:“父皇恕罪,儿臣绝无诅咒父皇之意。”
“朕知道,”皇帝说,却也没有喊他起身,任他跪在床前,“你应该见过你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