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的面孔终于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的。
她勾住男人脖颈,将他拉向自己,轻声说:“继续吧。”
身上的人却不动了。
片刻,男人喑哑的嗓音响在耳畔:“阿忆,你知道我是谁。”
温度逐渐升高的床帐内骤然跌入寒冬。
沈忆仰面躺在床上,迷蒙的眼睛瞬间恢复清明,半点儿没了方才醉眼惺忪的模样。
她沉默了一会,平静地道:“你不愿意?”
赵蕴之轻咬下她耳垂,说:“我等你忘了他。”
沈忆慢慢坐起身,神色漠然,与方才几乎判若两人,她没再看赵蕴之一眼,只说:“你走吧。”
赵蕴之撩起纱幔出去了。
沈忆一个人坐着,过了一会儿,阿宋打起帘子,什么也没问,给她端了一碗解酒汤。
沈忆伸手接过汤,一勺一勺喝着,忽然,砰的一下,她面无表情地狠狠把碗砸在了地上!
黑色汤汁四溅,流得满地都是,还有不少飞溅到了纱幔上。
阿宋遽然一惊。
沈忆坐在床边,仍是一副平淡的模样,语气里也没有任何情绪,但每一个字都叫人觉得惊惧:“阿宋,我真恨他。”
她又说:“可我更恨自己。”
“我尽力了,”沈忆笑了笑,“可我控制不住。”
阿宋望着女人惨淡的笑容,忽然心口钝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沈聿的离开对沈忆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无异于在她心尖上剜走一块肉。可这些天来,因为大周局势尚且不稳,全靠沈忆自己撑起整个朝堂,她每日同大臣们周旋扯皮,不能露半点声色,这么多天愣是没掉一滴眼泪,阿宋都担心她会不会把身体憋出毛病来。
阿宋跪下来握着她的手:“姑娘,慢慢来,会好起来的。”
沈忆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迟疑片刻,阿宋咬咬牙,说:“云华从他离京那日就一直跟着,这几日两人一直待在一起。”
沈忆反应了一会,问:“是一直喜欢他的那个云华公主么?”
阿宋:“是她。”
沈忆的表情空了一会儿,点点头:“挺好的。”
她又问:“梁颂后来追杀过他们吗?”
阿宋摇头:“梁大人近日去了江南一带,没有再管他们。”
沈忆躺回床上,轻声说:“既然这样,把他身边的宋卫都撤回来罢,以后,也不用再刻意留意他的消息了。”
阿宋说好,为她盖好衾被,悄声出去了。
沈忆侧身躺着,正对着旁边空空荡荡的枕席,指尖缓缓划过光洁柔软的丝衾。她在朝阳宫中的一应用具从来不用旧的重复的,唯独这条衾被,她吩咐下人不要扔,浆洗着用。
如今洗过几遍,他身上那特有的冷香已经几乎消失了。
沈忆蜷缩起来,身子缩成一团,把脸埋进了衾被中。
同一时刻,西南巴中。
入夜后,城里仍然热闹,大街上变戏法的,卖糖画的,吆喝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两个黑衣男子牵马走着,寻常又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