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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啊?咱们这一片种麦也种稻,沿河沿溪种稻多,可稻子抽穗的时候,多少水也不管用,文先生前两年虽雇了人打理的,但他一走,人家就没那么上心了,忙起来的时候只顾着给自家田守夜,你那亩田就被人扒了,抽穗的时候缺水,稻子就扁了,收成短了好些,不过,怎么说也该给你几斗的。”
老丈说到后边的时候,神色口吻皆有些迟疑,似乎是觉得不该背后说人。
“文先生还没给我回信,不知道他雇的是哪户人家。”蓝盼晓知道自己初来乍到,若因为这点谷子与人闹不痛快,只恐日后还有麻烦,“不过您不说也没关系的。”
她进退有度,倒叫老丈不好意思了,干脆道:“就是溪后边,门口种枣树的那家,姓卫。”
蓝盼晓点了点头,见老丈没有接她的鸡蛋,反而站在凳上取下悬吊在梁上的布袋,又从里边分别取出了好几个小布袋。
“老丈,我,我也实在不会种东西。”
“可田空着也是空着呀,我估摸着过两天会有场雨,催了芽正好播种呢。”
老丈是庄稼人,觉得什么活都比不得庄稼活要紧,眼角余光瞥见蓝盼晓有些局促地站着,就示意她把鸡蛋搁下,笑道:“今儿是我那小猢狲生辰,没得什么好吃的给他,这鸡蛋也算及时雨了,我后日会进城一趟,卖些野菜鱼干,到时候给你带点帕子针线回来,唔,要什么丝线?”
“最便宜的那种棉线就行了。”蓝盼晓忙道:“颜色倒不打紧,总有花样相配的,别太暗沉沉的就行。”
老丈点了点头,又开始‘卖’起他的种子来,“我这不是什么挑出来的好种子,留着自家种的,可不包肥壮啊。”
虽这样说,可这布袋用的料子看着比他身上的衣衫好太多了,庄户人家就靠这点田亩吃饭,种子最是金贵了。
蓝盼晓见他执意,不好推却,就笑了笑。
明宝锦站在桌边瞧得仔细,就听老丈道:“种菜种稻就是辛苦,没什么难的。”
老丈眯起眼,对着门外光亮检查布袋里的种子,自语道:“噢,这是黄麻种子,我种了编草绳来卖的,你们用不着。”
他边在布兜里翻翻捡捡,边道:“这
是芝麻种子,家里的小猢狲是个吃糙不吃细的,卖了人家又嫌籽不够大,也没什么好价。”
老丈是个务实性子,又继续翻检着,嘟嘟囔囔地说着,“这是茄子种,这是乳瓜种,这是打瓜种,这是杜瓜种,这是菘菜种,唔,这个白露后才播种呢。”
“哪个?”明宝锦踮脚看,老丈垂下手教她认菘菜的种子。
“席草要不要种?不会编席,你边上的周家就是编席子的,我昨日巡田时瞧了眼里你家的田头,倒有一片田在溪边,稻子的苦你吃不了,倒可以先试着种种席草,不用怎么打理的。一年收成留下几百丛做种,也还能收个七八百斤席草,统统送到周家,差不多能换上四张四尺宽半丈长的草席子,或者折卖了,约莫是五十来文。”
老丈一算起来这些农事来,喃喃自语好似算命先生,明宝锦觉得他好厉害。
“种一年席草,下一年好种稻子,轮着来。”他很认真地看向蓝盼晓,而蓝盼晓好似心不在焉的学生被先生抓了个正着,结结巴巴道:“多谢您想得这样周到,四娘,回,回家里拿些个碗来装种子。”
明宝锦点点头,快快地跑出去,岂料迎面撞上个东西,一股子泥巴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