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边缘有两道新鲜的刀痕。
宋筠忙道:“换!换个八仙桌,以后翠妞、四丫她们都可以在这里一起用饭。”
方知雨又指了指院中,那院里有几株映山红,本已有花苞,却被踩踏零碎。
还没开口,宋筠立刻抢道:“马上从后园移栽新的来!”
方知雨任由他环抱,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坏心思,指尖再次缓缓抬起,缓缓指向身前人的胸膛。
可还没戳中,小爪子就被一只大手掌捏住。
“不行!夫君不换。”
“噗嗤……”一声,方知雨双臂一环,把头埋进了宋筠心口。
虽然被逗笑了,还是很不开心。
这场声势浩大的后宅争斗,居然充斥着血色和死亡。
世子府的人都活着,但解语坞的人都死了。
如果没有宋筠的支持和维护,这一回败的或许是她,死的就是世子府里真心跟随她的人!
她有些后怕。
今日斗的不过是太妃而已!
淮王和宋筠斗的可是天下之主……何其难也。
宋筠见她不讲话,恍惚间担忧起来,“怎么了?还有什么想换的?”
方知雨娇嗔:“把太妃换掉……你又不肯。”
宋筠无奈而笑:“父王生母,我的祖母……先有太妃才有我们,换是换不了的,但今后定会太平。”
方知雨想说,太妃可真狠,跟她的人、临时借来的人、培养十余年的许得益……所有人的命,都没当一回事。
但她没有讲出口。
尘埃已定,该当向前,前事莫叹。
她在那温软的怀中拱了拱,“昨夜疲累,我都抱不动那个铁块了。”
丹书铁券就在四方桌上,无人动,也无人敢动。
可经此一夜,皇帝和一切有心之人都会知道,先定国公的丹书铁券在淮王世子妃手上。
宋筠瞥了眼桌上沉重的铁块,将疑惑了一整晚的想法问出口:“你是故意的?”
方知雨没答,身子有些僵硬。
宋筠再问:“你那么聪明,不可能想不到其他法子,却偏偏拿出丹书铁券。表面是被逼无奈,实际……故意利用这个时机让它变得人尽皆知?”
方知雨的头闷在宋筠胸膛,声音也有些沉闷:“当今多疑,几次三番表达了关顾母亲和妹妹的意思,我不希望那位过多关注她们。”
“所以,丹书铁券必须在我手中,远离京城,难以即时派上用场,才能让那位稍微心安。”
她瞧了那铁块一眼,悠悠道:“因为它除了能免死,还能向大周皇帝请旨,还能……调动北卫军。”
宋筠倏地发出一个冷颤,低眸盯住方知雨,似乎不敢确定她最后所讲的几个字。
方知雨与他对视,轻声道:“不妨细细读一读这上头的字。”
她态度坚决,神色坚毅,宋筠已经信了,可还是凑上前细细将丹书铁券上的字看过。
阅完,便神思清明。
“先定国公掌北卫军,助先帝定大周疆土,获此丹书铁券,有调动北卫军拱卫京师之能。今上借削藩宁王,派北卫军作战,实则想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
宋筠的语气相当平淡,方知雨的神情也半分不惊。
都是聪明人,眉目相交,霎时心照不宣,立时闭口不言。
丹书铁券在淮王府,北卫军在京城北数千里,两地甚远,“调军”之用就削减了不少,如此皇帝心安,淮南也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