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失去意识前,唯一的画面便是秦子观骑着乌云踏雪飞奔离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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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
马厩里的马因为外面的雷声而受惊,不断在马厩里踱步长嘶,晏辞摸索着站起身,走到其中一匹跟前,松开它的缰绳,将其牵出马厩。
闪电划过夜空,外面咆哮的雷声由远及近,幸亏先前学过一些骑术,晏辞艰难地爬上马背,驱使着马朝着一个方向前行。他紧紧攥着缰绳,一路上心脏都像在打鼓般狂跳。
他不敢想最糟糕的后果,也不敢想万一到了以后看到某些血淋淋的场景会怎么样,他只能用双腿夹紧马腹,压低身体,用最快的速度在路上狂奔,趁着夜色将至城门紧闭的前一刻窜出了城。
薛檀那变态在匣子里放了一张写着地址的条子,摆明了这是一个陷阱,晏辞只能凭着记忆里的地址驾着马一路在山林里狂奔。
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他一刻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也不知驱马跑了多远,只知道越走越偏僻,到最后路边零星的农舍都看不到了,只剩下高低起伏的丘陵和茂密的树木。
一直到他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一座山头,其上有一座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房子。
晏辞整颗心都在胸膛中提了起来。
因为还没有到山脚,他的鼻子已经敏锐地从厚重潮湿泥土气息中捕捉到了什么异样的味道。晏辞呼吸急促起来,攥着缰绳的指节发白,驱使马匹在泥泞的小路上箭一般朝着屋顶的方子冲了过去。
未等他离近,便看到离山顶不远处的山坡上,乌云踏雪正在树影间来回徘徊,他被拴在路边一棵树上,此时正焦急地在地上打转,不停朝着山顶的方向嘶鸣。
灵驹通人性,乌云踏雪在见到晏辞的刹那,乌黑的大眼睛里的焦灼才算少了几分,然而他依旧将头朝向山顶的方向,前蹄在泥地里不安地刨着土,对着晏辞嘶鸣。
晏辞知道他在表达什么,他翻身下马,将两匹马栓在一起,接着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定了定心神朝山顶那座孤零零的房子走去。
他还没有走到房子门口,整个人便已经剧烈颤抖起来。
地面上被雨水和血液的混合物彻底染成一种可怖的暗红色,那颜色浑浊的发黑,正顺着山坡缓缓往下流,汇成一道暗红色的小溪。
晏辞就这样沿着这条溪水往上走,他口齿干涸,口腔中几乎分泌不出任何津液,喉结滚动着,眼皮不住乱跳。
于是一直到他走到山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房子门口,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尸体,每个人身上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大量的血液就从那些伤口处汇成溪水,一路朝山下流去。
晏辞恍惚地迈过那些尸体,看见他们的衣着都是薛家的家丁,他又走了两步,脚步顿住了。
只见房子门口,一个人正靠着门框立着,他浑身都是血,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刀,凝集的血液从刀身上一点点往下流淌,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血洼。
晏辞急促喘息着朝门口走去,等他又离近了些终于看清那人的样子,他飞快地朝门口奔去,吼道:
“秦子观!”
而就在他的声音响起的瞬间,那人浑身一软,直直朝地面上砸去,晏辞箭步上前,焦急地将那浑身是血的人架起,让他把浑身的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而直到看到他的正面,晏辞心里猛地一抽。
秦子观一只手紧紧捂着腹部,上面赫然是一道几乎割断他腰部的巨大伤口,乌黑的血正顺着他的指缝不断朝外溢出,从他的腰间滴落在地面上。
完了。
晏辞近乎绝望地想。
全都已经完了。
这乌黑的血只可能是从肠子里面流出来的,这也标志着他的肠子断了,他活不成了。
秦子观每一口呼吸都从鼻腔和嘴角中溢出血来,他靠在晏辞怀里,瞳孔已经隐隐开始溃散。
然而他艰难的开口,从喉咙里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他。。。他在。。。在里面。。。你,你。。。去看看。。。去看看他。。。”
晏辞双眼赤红,低吼道:“我让你等一等,你为什么不听?!你为什么就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