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次,不小心撞到了已是皇贵妃的魏太后,他连忙跪地磕头,生怕被责罚,可魏太后却扶起他,擦净他额头上的尘土,带他回了宫,让宫婢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还煮了一大桌子膳食,亲手舀了一碗鹌鹑汤给他。
顺安帝喝着鹌鹑汤掉了眼泪,想起了已过世的母妃,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人这样温柔待他,那一刻,魏太后在他心里成为了温柔纯善的菩萨。
后来魏太后将他养在膝下,悉心照料,犹如亲子,顺安帝再也没有受过旁人冷眼,于是对魏太后十分孝顺。
可时过境迁,他们母子,却走到了虚与委蛇的这一步。
为了魏宗,竟搬出了这碗曾经救顺安帝于水火的鹌鹑汤。
顺安帝面色如常地喝着汤,说:“还是母后做的鹌鹑汤最好喝。”
“那皇上多喝点,”魏太后轻叹了口气,“听说镰州干旱,难民遍地,哀家已吩咐宫里缩减开支,为镰州百姓赈灾。”
“母后慈善,朕已命户部拨款,救助灾民。”顺安帝知道太后想说什么,可他偏偏不上钩。
魏太后没办法,只能自己提,“阿宗那孩子做错了事,是该罚,可你们也是一块长大的,有自小的情分在,皇上不若饶他一命。”
魏宗曾是顺安帝的伴读,也时常入宫,情分确实是有的。
顺安帝胃口全无,放下了碗,“母后,朕也不想罚他,可镰州饿死了一百余人,民愤滔天,朕实在难办。”
没有粮食,百姓还能吃野草,啃树皮,当真饿死了,那就是连野草树皮都没得啃,是极其惨烈的状况了,现下消息传开,定都百姓纷纷前往城外救济难民,难民们把镰州的情况一哭诉,整个定都哗然,民情已成鼎沸之势,都说要杀了魏宗为镰州饿死的百姓陪葬。
魏家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徐音尘前脚出事,后脚百姓们就传开了魏家买凶杀人,罪大恶极,不杀魏宗,难平百姓怒火!
魏太后微抽了口气,能传到顺安帝这死了一百多人,怕是还不止呢,多的是死在逃亡路上的,能逃到定都的,都算是命好了。
“哀家也知道这次是阿宗做得过了,也不求你宽恕他,”魏太后退而求其次,“左右,你保住他的性命,也免得你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
顺安帝面无表情,盯着碗里的汤看,汤散了热气,面上浮起一层黏腻的油花,令人毫无胃口。
他看似在犹豫,其实是在等魏太后给出点筹码,总不能白白饶了魏宗。
魏太后心知肚明,最终说道:“朝中有言,让皇上立瑞王为储君,可哀家瞧着,瑞王还需历练,不急于一时。”
魏太后这是承诺魏家近期内不会再催促顺安帝立瑞王为储君,以此来换得魏宗一线生机。
朝臣中魏家一派早就催促立瑞王为储君,燕王上朝听政之后请求立储的折子更是多如牛毛,顺安帝虽不想理会,可也被闹得心烦。
要是能让朝臣歇了这个心思,顺安帝也能耳根子清净一段时日,还能给燕王有机可乘,让瑞王与其继续争斗,这倒是一笔划算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