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抬起头,对上母亲不曾留下岁月痕迹的脸,和那越发让她感到失控的恐慌感。
因为母亲给她的感觉总是淡淡的,无论是对爹爹,对她,还是对任何事都淡淡的,好像任何事都不能提起她的在意,勾不起她多余的情绪波动,以至于她总担心,哪天母亲突然消失不见了该怎么办。
明夫人把绿豆糕放进蒸笼里蒸时,抬头看了心事重重的女儿一眼,状若无意的提起,“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违背道德天伦的事,母亲都支持你。”
这一刻,明黛觉得母亲好像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提点的她。
母亲要是真的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她过于冷血了,连那么多年的感情也能说舍弃就弃。
明夫人看了她一眼,“好了,等下的步骤我来做就好,别忘了再过不久就到你的婚期了,嫁衣可绣好了。”
明黛顿了顿,随后摇头,“还差一点。”
得知他失踪那日,她正在绣嫁衣上的鸳鸯,手一抖,针扎指尖,不小心滴落了一滴血在鸳鸯的眼睛上。
嫁衣沾血为不详,她只能重头新绣。
直到目送着女儿的身影离去,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晚秋寒风中萧瑟的明夫人方才转身回了屋子。
刘嬷嬷跟在身后,不由叹了叹,“夫人,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该放下的也应该放下了。”
明夫人扯了扯嘴角,一双眼儿像失去了焦距,“我知道,但我试过了,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
转暖的四月天,因着夜里落下的一场蒙蒙细雨再度转了凉,连檐下偷偷结好的蜘蛛网都蒙上了珍珠粒。
明黛昨日答应了要和小妹出门逛街,本以为她在正午才会过来,结果一大早就来了。
“怎么那么早,可是馋外面的零嘴儿了。”才刚起来的明黛忍不住打趣道
“二姐姐真聪明,怎么猜到我想要去吃张记的水蒸包,他家的水蒸包我想吃好久了,结果姨娘一直不肯带我去吃。”明芷从碧玉双绣红梅屏风后钻出小脑袋,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二姐姐你快点起来啦,然后我们去吃好吃的水蒸包。”
春日微凉,何况是晨起白雾朦胧时。
随着马车行驶,总会有不解风情的春风掠开小帘,露出一二两闹市热闹。
途经一闹市口的时候,耳边忽然炸开一道娇俏轻柔的女声和恣意张扬的男声,也令明黛有过片刻恍惚。
她想要说服自己应当是听错了,可那只手却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并往那时不时被微风吹起,露出几许阳光的雨青蜀锦帘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