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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言止轻咳一声搂住夫人的肩,“夫人,要是他们在不出发,待会出城的人就多了。”
第一次离家千里的明黛亦是红了眼眶,“母亲,我不在家的日子里你一定得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行,知道吗。”
周淮止安慰道:“表妹你放心好了,等过几年我一定会被调回上京,这样你和姑父姑母也能常常见面。”
“嗯,我相信表哥。”明黛靠着表哥的肩膀,阖下眼睑压住汹涌而来的,离别的伤感。
正在排队出城门时,明黛意外的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周淮止见她一直盯着某一处看,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遥遥望去。
一个两腿皆失,蓬头垢面的乞丐正被另一伙人殴打,嘴里还疯疯癫癫的喊着——
我是世子夫人,我是世子妃。
你们这些贱民,我要把你们都赐死!
看得于心不忍,让仆从下去分开他们的周淮止问道,“夫人可是认识那人?”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的明黛放下云绣锦帘,微微含笑,“表哥说笑了,我怎么会认识那样的一个乞儿。”
有惯会投机取巧的仆从立马去打听了那个乞丐的信息,回来说道:“这个疯婆子是从被抄家的安阳王府的水牢里救出来的,听说被救出来的时候半条腿都被老鼠给啃食干净了。”
“这不,人就开始变得疯疯癫癫。”
“要奴才说,怪不得陛下会抄了安阳王府,果真是报应。”
伴随着仆从落下的最后一句,是马夫扬起高高的马鞭后落下的凌空破响。
落在身后的是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上京,而她现在奔赴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未知的婚后生活。
第46章第46章
从严寒的冬日迈进温暖的春日里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潮湿得挥之不去的霉味。
立在檐下,穿着雨天色折枝马面裙,水色方领琵琶袖袄的明黛正眺望着远处聚拢不散的朦朦水雾,一双黛青眉微微颦起,她来了柳州三年之久,仍是习惯不了从冬日转春后,那一段潮湿闷热的气候。
弥漫在周身的水汽又沉又重,像是用吸水的棉絮将她压在身下,连呼吸都要随之不畅,以至于每到这个时节,她总会怀念上京干燥冰冷的气候。
“天凉,出来也不多穿一件。”从榻上起身的清隽男人轻叹一声后,从木施上取下一件浅色镜花绫披帛走来,为她披上,拉过她的手,发现已是冰冷一片,不免生恼起来,“你瞧你,都不懂得爱惜自己身体的。”
“我只是在门边站了一下,又能冷到哪里。”认为他过于紧张而哭笑不得的明黛话音微顿的将手抽回,又抬眸眺望着远处,“说起来,京城的春日还姗姗来迟中。”
一晃眼,这已是她从上京嫁来柳州的第三年了,久到都快要忘了京城的三四月是何等光景。
听她提起京城,周淮止便知她是想家了,从身后将人搂腰抱进怀里,眼底满是疼惜之色,“说来也是我的疏忽,黛娘随我来到柳州那么多年都没有回过京城一趟,必然是想岳父岳母得紧,我的绩效很快就满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回京了。”
由着他从身后抱住的明黛并未说好或不好,只是静静地看着又从半空中飘落下来的残絮雨丝。
她的沉默不语,也令周淮止皱起眉头,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声后,握住她的手,“黛娘可是还在生气我没有和你商量,就私自将表妹带回来暂住一事。”
明黛也不否认,“如果我说是,相公就会把人赶走吗。”
周淮止见她神色不似作假,顿时有些慌了的解释道:“表妹家中就只剩下她一人了,若我不将她留在府上,她一个弱女子住在外面难免不安全,届时传出去,街坊邻居,官僚政敌们又不知会怎么编排,再说表妹千里迢迢跑来柳州投靠我们,我们却将人送走,难免过于薄情寡性,不近人情。”
以防她不高兴,又做了保证,“夫人放心好了,等过几天我会给表妹安排一个去处,她绝对不会影响到什么。”
“我没有生气,你不要多想。”垂下浓密长睫的明黛竭力忽略掉他口中对于那位表妹的维护,抬手为他整理了襟上折痕。
“相公不是说今日新的知府大人就会打马上任吗,要是在不出门,等下知府比你先到了,难免会让别人想多。”三年任职期已满,她不希望他在其中又多生不必要的事端。
经她提醒,周淮止才想起他今日得要早些到衙门,顿时目带愧疚,“黛娘,我先去衙门了,表妹就劳烦你帮忙照顾一下了。”
直到他穿戴好官服走远,倚靠栏杆的明黛才收回了远去的目光,先是到隔壁屋子里看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女儿,方抬脚往院外走去。
周府人口不多,婆母又是自家姑姑,她的日子自然不会难过,即使她只生了个女儿,周家三代单传的婆婆也没有明里暗里让她继续生,而是先让她调养好身体。
女儿乖巧,丈夫疼爱,婆婆和善,大抵世间最好的婚姻莫过于此,但不知为何,她近日来总觉得心头不安。
等她来到福松院,那位丈夫口中孤苦无依的表妹正在里面同婆母,小姑子有说有笑。
小姑子周月芙见她进来了,立马亲亲热热的搂住表姐苏怜儿的手臂,得意的看向明黛,“要是让我选,我一定要选怜儿表姐做我的嫂子,表姐不但性子温柔,和我哥青梅竹马,最重要的是身体好,不但能给我哥生出个大胖小子,我们还能亲上加亲呢,母亲,你说我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