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极静,只听得到夜风吹拂过山谷,带来一阵阵树枝轻摆的回响。
泛雪额头上沁着些微的汗水,呼吸间有些急促。
他正背着那个叫做满婴的女子缓慢地往山上走,那女子似乎受了伤,满身衣裙几乎要被鲜血染透,那些血好像一直流不尽似的,一路走,一路滴下来,两人走过的地方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少年的身体瘦削,清瘦的骨骼突起,硌地背上的少女似乎有些疼,她明明看起来虚弱极了,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调皮:“泛雪,你好瘦啊,背得我一点也不舒服。”
“不如你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吧,好不好?”
泛雪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眼神里透出一丝懊恼,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身后的手微微用力,将满婴的身体往上抬了抬。
可惜身后的人似乎并不配合的样子,她伸出手掐了掐泛雪的耳朵,少年却并不为之所动,脚下不停,继续稳稳地向前走。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满婴在他身后张牙舞爪地抓了一把泛雪的头发,他被扯得微微向后仰了仰,却并不生气,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依着满婴的意思,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将满婴放在树下,用手轻轻托住她的头,蹲在她身旁,仿佛对待一个极易破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
满婴看起来实在伤得很重,面色因为失血有些苍白,她有些气恼地望着自己身上的伤:“你别小看我,这些伤很快就会好了,我可是很厉害的。”
泛雪黑沉的眸子注视着她,只问她:“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满婴看着他这模样,支支吾吾道:“人太多,记不清了。”
她自信地拍拍胸脯:“你放心,等我好了,我便杀回去,打他们个满地找牙。”话毕,苍白虚弱的脸上多了几分鲜活的生气,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仿佛整片天空的星星都落在她的眼中。
泛雪没有说话,仿佛洞悉了一切的样子,还是那副模样,他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满婴对上泛雪的视线,笑容渐渐落了下来,那些鲜活的表情一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她仿佛再也撑不起那些假作轻松的笑意,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泛雪。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极为微妙的气氛,仿佛心照不宣一般不再言语。
沉默了半晌,还是满婴率先开了口。
她盯着少年的眼睛,带着几分不可抗拒的意味:“泛雪,你该走了。”
泛雪的身躯似乎在一瞬间僵了一下,他的指尖想要触碰满婴,却像是害怕那些伤痕似得又猛地缩回了手:“是我没用。”
林间的月色照在他的脸上,竟然显得比满婴还要苍白,殷禾甚至能看到他眼中沉郁的痛苦和挣扎。
满婴那些调皮亲昵的神态仿佛只是在梦里窥见过,眼下她满目冰冷,一张口便是如针刺一般的嘲讽:“是啊,你是真的很没用,你留在我身边,只会拖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