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稳稳地坐着,目光晦暗,凝视着许嬷嬷那张满是算计的脸。孟行易双腿伤情加重,变得脾气古怪、暴躁。她听闻,他庭院中,已经有五六个丫鬟小厮被打得下不来床。请她过去一叙,鬼才信。她眸中泛起几分冷色,继而笑吟吟地看向许嬷嬷,道:“实在不巧,侯爷给我安排了些事情,怕是一时半会完成不了……”“侯爷与二爷兄弟情深,定会理解二爷如今痛不欲生的处境。”许嬷嬷皮笑肉不笑地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溶月姑娘再是侯爷的枕边人,也不过是侯府的一个丫鬟,二爷才是侯府的主子,莫非你以为攀上侯爷这根高枝儿,就能越过二爷,当侯府的主子了?”以下犯上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可不能轻易摘得掉的。今日她若拒绝了孟行易的邀请,陈家便能以此为借口,指责孟行止身为侯爷,却虐待亲弟,纵容府中下人,无视孟行易。再将此事闹大,就不是侯府内部矛盾了,而是陈家和长宁侯府的矛盾。孟行止为官刚正不阿,一心为百姓着想,前些日子才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十几个贪官污吏。早已将那些贪官背后的人彻底得罪了。他如今,怕又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不能因为她一个小丫鬟,便让他的处境变得更糟。溶月心底涌起阵阵郁气和恨意。狐假虎威的老虔婆,天杀的畜生孟行易!就欺负她是侯府丫鬟,身份卑微低贱。若有一日,他们也没了引以为傲的身份背景,他们又该如何自处?思及此处,溶月压下心头恨意,再次扬起笑脸,吟吟道:“那侯爷怪罪下来,嬷嬷和二爷可要帮我说说话。”许嬷嬷脸上笑容依旧,可总让溶月觉得心里发慌。她说:“姑娘放心,二爷,定不会让侯爷训斥你。”随即,她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而李庆安早已候在庭院门口,见许嬷嬷来势汹汹,便想要拦住她。溶月不动声色地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孟行止今日一早便出去了,还不知何时能回来。想必孟行易提前打听清楚了,才让许嬷嬷带她过去。不过,经陈氏和杜嬷嬷设计陷害她一事,在侯府孤立无援的孟行易定然不会轻易对她下手。但吓唬一二,定是逃不掉的。溶月想罢,不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紧张和慌乱,随许嬷嬷去了孟行易的庭院。二人尚未靠近庭院,便听到女子凄厉骇人的哀嚎,声声颤抖。似魔音穿耳,萦绕在溶月心尖。许嬷嬷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眉梢轻轻上挑,眼底尽是算计。身份卑贱的小蹄子,竟敢跟陈家作对,她一定会为夫人报仇。察觉到许嬷嬷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溶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攥紧,手心被掐得生疼,才压下心头慌乱,镇定自若地走进庭院大门。一片血红宛若凋零一地的红梅,将皑皑白雪覆盖。在那血红之中,趴着一个身着寸缕、浑身血痕的年轻女子。而孟行易正坐在轮椅上,双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盖着厚实的织金锦被。在她进门的刹那,孟行易阴鸷的眼神骤然落在她身上。他似笑非笑地向她招了招手,道:“溶月姑娘,快来我身边,让我好生瞧瞧。”溶月不动声色地上前几步,用余光瞧了眼趴在地上的女子,发现她就是孟行易受伤前,最为宠爱的通房丫鬟。平日仗着孟行易的宠爱,没少欺负其他下人,为了获得孟行易的独宠,她甚至毁了两个丫鬟的容貌,断了人家的手脚。孟行易得知此事,只云淡风轻地说一句:“低贱的玩意儿罢了,玩坏了就扔了。”那两个丫鬟就被发卖了出去,生死不明。如今不知她为何得罪了孟行易,被打成这副模样。“溶月姑娘。”孟行易森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应声抬眸,便对上孟行易似笑非笑的目光,好似密密麻麻的针,倏然间扎进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带来密密麻麻的不适感。“快来我身边啊。”孟行易催促着。溶月压下心头紧张,脸上挂着一抹娇娇怯怯的笑容,声音温软:“奴婢还有事没做完呢,二爷有何事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一定做好。”她又是如此娇怯模样,勾得孟行易心中痒痒的。可他如今双腿重伤,连女人都碰不得,只能干眼瞪着,心底便更加烦躁了。他当即使了个眼神,许嬷嬷便拿着一根带倒刺的长鞭,塞到溶月手中。“这贱婢不知尊卑贵贱,竟敢趁爷不注意,爬了爷的床,险些害得爷双腿伤情加重,爷今天小小教训她一顿,你既然来了,就帮爷动手,狠狠抽她几鞭子,如何?”“不……不要……”奄奄一息的丫鬟绝望地抬起头来,见溶月手中的长鞭带着长长的倒刺,打在身上,能够轻易剐掉她一层皮。溶月抬眸,见孟行易懒懒地靠在软椅上,挑起眉毛,眼中透着阴鸷和疯狂,她心下便凉了大半。“不敢动手?”孟行易尾调轻挑,带着几分阴冷算计,“不如,爷教你。”话音刚落,两个粗使婆子就将伤痕累累的丫鬟拖至台阶前。鲜红刺目的血痕留在了雪地之中。溶月不禁掐紧手心,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好似穿透身体,径直吹拂在她心上,叫他不寒而栗。“看好了。”孟行易阴森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她抬眸看去,只见孟行易举起长鞭,狠狠挥了出去。丫鬟瞬间爆发出尖锐凄厉的惨叫声,挨了鞭子的地方,薄如蝉翼的布料随着她的血肉,被生生扯了下来,挂在长鞭的倒刺上。伤口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溶月顿时头皮发麻。她并非可怜那个丫鬟,而是孟行易的所作所为,已然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了。他不是在惩罚那个丫鬟,而是用折磨丫鬟取乐。孟行易疯了,他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