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的一颗心还没平静下来,便被齐嬷嬷的出现,搅得天翻地覆。见她怔愣在原地,齐嬷嬷眉头轻皱,布满皱纹的脸上生出几分不满。“如今深受侯爷宠爱,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莫大的威压扑面而来。溶月挺直了脊梁,面对齐嬷嬷的质问,轻轻勾起唇角,眸中恭敬之色淡了几分,道:“嬷嬷误会了,老夫人是侯爷的祖母,奴婢自是最尊敬老夫人的。”“不过。”她话锋一转,笑意吟吟地看着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的齐嬷嬷,朗声道:“你我同为侯府下人,齐嬷嬷时不时搬出老夫人来吓唬奴婢,可不太好,毕竟,侯爷最不喜欢别人狐假虎威了。”齐嬷嬷不怒反笑:“真是生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巧嘴。”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溶月自知有的事情,点到即止就行,多说无益,便乖乖跟在齐嬷嬷身后。孟行止昨日杖毙了两个男人,将其送到陈府,又扒了孟行易的衣裳,将他扔在雪地里,冻得昏死过去,府中之人皆以为,孟行止是为她出气。老夫人听到风声,自然会不高兴,唤她过去,免不了一顿责罚。想罢,溶月轻轻垂首,平静地接受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然,进了老夫人的庭院,披着粉色绣花御寒斗篷的孟诗婉便笑吟吟地上前来,亲自扶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想要抽出手来,却被孟诗婉握得更紧了。“不想被祖母杖毙,就乖乖配合。”耳畔故而传来孟诗婉的声音。她微微一怔,抬眸便瞧见满脸怒气的老夫人,还有她身边坐着的银发老太太。对方身着绛紫色锦衣,手捧金丝小炭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明的眼睛里透着杀气,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心知大事不妙,乖顺地配合着孟诗婉。“陈老夫人,我都说了,昨日是我让溶月出去采买些新年的新奇玩意儿,您还不信呢,这下溶月来了,您亲自问问?”孟诗婉语调温和,紧握着溶月的手却表明了她的态度。溶月微微垂眸,心底生出一丝丝波澜。她不确定孟诗婉于她而言,是敌是友。但此刻陈家老夫人来者不善,身为长宁侯府千金,她定不会让外人折了长宁侯府的颜面。想罢,溶月乖乖向二人见礼,直言昨日正是孟诗婉吩咐她出去采买。陈老夫人闻言,却忍不住轻嗤一声,道:“不过是个生得狐媚的贱婢,何须证明,今日便将其杖毙,也免得我那不争气的外孙惦记,长宁侯也不用背上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名声。”溶月手心轻轻一颤。孟诗婉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旋即松开了她,大步流星地来到老夫人和陈老夫人跟前,眼中笑意冷了几分。“我当二哥为何动不动就打杀下人呢,原来是承了陈家的根儿,视人命如草芥啊。”“放肆!”陈老夫人一掌拍在桌面上,一旁的茶水洒了几滴出来。她夫君陈老将军当初征战沙场,百战百胜,饶是先帝都敬他几分,她被先帝封了二品诰命,平日在哪都是被人捧着。今日竟然被长宁侯府的庶女冷嘲热讽,她如何受得了。陈老夫人心中有气,当即便让身旁的嬷嬷压住孟诗婉掌嘴。见此情形,老夫人面上笑容亦烟消云散。“陈老夫人。”老夫人淡定地饮了一口茶水,“晚辈年轻不懂事,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实属正常,可你动不动就对晚辈下手,是打算坐实了婉儿方才的话吗?”陈老夫人气得身子发抖,却被老夫人这番话拉回了几分理智。饶是她身份尊贵,也不允许她对一个晚辈大动干戈,更何况这儿是长宁侯府,并非陈家。陈老夫人气不过,冷哼一声,道:“孟老夫人心软,将一个身份卑贱的庶女放在身边养大,将来,她能给你带来天大的好处不成。”“我长宁侯府,只求一家人安稳顺遂,不图好处,不似陈家。”老夫人笑眯眯地看向陈老夫人,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往陈老夫人心里扎。满京城都知道,陈家做事,不择手段,只是无人敢说罢了。今日被老夫人掀了遮羞布,陈老夫人面色自然很难看。“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跟孟老夫人耍嘴皮子的,我要为易儿和陈家,讨个说法。”无话可说的陈老夫人将话题拉扯回来,锐利阴狠的目光落在了溶月身上。溶月受了孟诗婉的眼神示意,径直跪在雪地里,一言不发。孟诗婉则坐在老夫人身边,清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祖母,婉儿自知闯了大祸,不该让溶月出去采买,给了二哥可乘之机,溶月被带回来时,浑身是伤,她虽是个丫鬟,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啊,她昨日吃尽了苦头,若祖母要罚,就罚婉儿吧。”说着,她拿起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老夫人眸底掠过几分不悦,从溶月身上一扫而过。孟诗婉在帮溶月。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陈老夫人来势汹汹,非要在长宁侯府要个交代。但若今日让陈老夫人处置了溶月,孟行止定会对她心生不满,外界得知此事,也会认为长宁侯府性子绵软,好欺负。如何处置溶月,暂且不说。先要一致对外,送走陈老夫人才行。想罢,老夫人含笑看向陈老夫人,道:“易儿还是我的孙儿,我身为祖母,自然心疼他,但他仗着侯府二爷的身份肆意妄为,视人命为草芥,止儿教训一二,也在常理之中。”“至于这个丫头。”老夫人语调沉了几分。溶月也察觉到二人森冷的目光,叫她如芒在背。“若非这个贱婢蓄意勾引,易儿怎会对她念念不忘?孟老夫人,你别告诉我,你打算袒护这个贱婢。”陈老夫人抢先开口,精明的眼睛里透着杀气,“长宁侯为了她,责罚易儿,还将两具尸体扔在我陈家大门口,让陈家丢尽脸面,此等狐媚子,留她不得。”话音落下,陈老夫人身后的两个孔武有力的丫鬟便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