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孟行止面无表情地抬抬下巴,便让人将柳儿带了进来。柳儿噗通跪地,虚弱无力地趴在地上,身子轻轻颤抖着,“奴婢……奴婢受不了二爷的打骂,一日都受不了了,侯爷,您救救奴婢吧。”大颗大颗的眼泪接连不断地从她眼角滑落,重重地砸落在地砖上。孟行易面色当即大变,阴狠地看向柳儿,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贱婢,你杀我时分明说,是大哥指使你,怎会突然改口?莫非有人威胁你?”他说完,阴恻恻地看向孟行止,意思再明显不过。孟行止眉头轻轻皱起,幽暗的眸子里掠过几分冷意,“若她真的要刺杀你,你还有命躺在这?”“大哥你这什么意思?是说我不该活下来吗?”孟行易气息奄奄,脸色尤为惨白,却在看向孟行止时,眼底充斥着算计。“你庭院中并无其他下人,若柳儿当真要刺杀你,趁你睡着时一击致命最为妥当,可她没有,对吗?”孟行止想起孟行易方才穿戴整齐,又身处庭院,定然又在折磨柳儿。或许是柳儿受不了他的折磨,才一时冲动,痛下杀手,又没能一击即中,给他呼救的机会,这才抓住柳儿,捡回他的命。其他人亦不是傻子,稍作思考就知道孟行易的指认立不住脚。他身体残疾,杀他易如反掌,孟行止身为侯爷,为何会选择最冒险的方式。正当众人认定孟行止被孟行易陷害之时,孟行易忽而看向了溶月。凌厉阴狠的目光看得她蓦地颤抖了一下。她已经尽量压低存在感了,本想找机会悄悄离开,却被孟行易盯上了,心底生出莫大的慌乱。片刻后,孟行易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她给我下毒,不就是大哥你的手段吗?”这话一出,如同落地惊雷,狠狠在众人耳畔炸开。溶月更是面色惨白,僵硬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嗡嗡作响,宛若一团浆糊,孟行易知道了?他知道多少?莫非找到那个荷包了?兴许是此前她向孟行止坦白了,心中没那么压抑,逐渐放松了警惕。她脑海中飞快闪过各种念头,老夫人等人纷纷看向她,眸中带着森冷的审视。后背生出一层冷汗,片刻的功夫,就将衣裳浸得汗涔涔的。她不能慌。她咬着嘴里的软肉,泛着潋滟水光的眼眸楚楚可怜地看向孟行易,声音绵软温和:“二爷,您是不是误会了?奴婢从未想过害二爷啊。”话音落下,她两腿一软,跪在了床榻前。孟行易死死盯着她,眉头几乎拧成一团,眼神阴鸷狠厉。“难道不是你送了我一个荷包,害我从马背上跌落,身受重伤吗?”“奴婢何时送给二爷荷包了?”溶月佯装惊讶,盈盈水眸中透着不敢置信,“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能违逆主子的意思,可奴婢已经是侯爷的人了,二爷就算看上奴婢,奴婢也身不由己啊。”她话音落下,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滑落,顺着雪白光滑的面颊,最终落在了衣领上,无疾而终。老夫人平日里对溶月多有敲打,深知这丫头虽深受孟行止的喜欢,却胆小懦弱,鲜少仗势欺人。更别说胆大妄为,对孟行易下毒了。见此情形,老夫人看向孟行易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悦。她这孙儿,行事愈发疯癫了,如同疯狗,逮谁咬谁。长此以往,那还得了。“易儿,此事就凭你一人的话,不能断定你大哥让人给你下毒。”老夫人面色凝重地看向孟行易。一旁的陈二夫人心知好戏正式开锣,当即便似笑非笑地开口:“证据自然要派人去找,可若找到了证据,是否就能证明长宁侯心怀不轨,狠心杀弟了?”孟行止面色不改,幽暗的眸子带着几分深意,道:“那要找到足够的证据。”“好,我这就让人把证人找回来。”陈二夫人听了孟行止的话,向身后的丫鬟摆了摆手,丫鬟立刻会意,匆忙离开。老夫人面沉如水,坐在了孟行易床榻边,“你既担心有人杀你,今夜,祖母便亲自守着你,若有人图谋不轨,就从祖母的尸体上踏过去。”听她说得义正言辞,孟行易阴鸷的眼眸中掠过一抹狠辣,片刻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气无力地对老夫人说道:“孙儿,多谢祖母做主。”证据一时半会找不出来,老夫人便做主,要把溶月和柳儿关进柴房。她被带出卧房时,孟行止回过头来,面色极为平静地看向她。只云淡风轻的一眼,便让她感到几分心安。孟行易一口咬定,她和柳儿皆被孟行止指使,要置他于死地。柳儿这件事,缺乏证据,他无法将责任怪在孟行止身上。所以,他今日的目的,是她。溶月大脑转得飞快,此刻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若真的被孟行易寻到什么证据,孟行止定会受到牵连,而她,必然难逃一死。思及此处,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惴惴不安地攥紧了拳头。待两人被关进柴房,她便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浑身是伤的柳儿倒在柴火堆里,瘦弱的身体逐渐滚烫。听到柳儿微弱的呻吟,她的思绪方才被拉扯回来。“溶月,我们要死了。”柳儿的声音不复往日一般婉转动听,沙哑得如同被炭火灼烧过嗓子。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满脸是血的柳儿,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不安。“你会不会死我不知道,我不会死的。”她声音很低,听不出半分自信。饶是气息奄奄的柳儿都忍不住嗤笑出声,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侯爷会为了你一个小丫鬟,费尽心思去调查真相吧?”柳儿话中充满了嘲弄,溶月不过是侯爷更喜欢的一个丫鬟。倘若有一天,溶月死了,侯爷自然会寻一个更好看,更喜欢的丫鬟放在身边,好生宠着、养着。至于溶月,随意丢在乱葬岗,野狗分食也好,腐烂为枯骨也罢。终究,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