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震背对着他,正在将一块块积木嵌入地球仪中。
江震说:“小舟,我知道你心性纯良,但你做的这些都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对你说这些了。你应该知道,事不过三,叔叔不喜欢重复。”
谢时舟笔直地站在书桌后,低垂着眼皮,似乎有些不甘心:“那什么才是有意义有价值的?”
江震转过身,深深地看向谢时舟,笑了笑:“利益,资源,这些才是需要你去维系的。”
谢时舟显然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认为这件小事值得江震拿出来规训自己。
他只是用自己的存蓄救助了一户患有白血病儿童的家庭。
谢时舟反问道:“可是江先生,我不明白。如果您认为,维护利益和资源才是有意义的,那么您当初为什么要将我带回江家?”
显然没料到谢时舟会问这么个问题,江震笑了一下,他那笑容和眼神仿佛是在看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他重新拿起一块积木,没再看向谢时舟。
“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讲究回报,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
这句话看似在为今天的事情做出回应,但其实是在点他。
江家、江震栽培他多年,并不仅仅是因为江震和他父母关系交好,更大的原因在于他身上。
诚然如江震所说,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讲究回报。
那为什么带他回江家?
因为自小栽培的棋子知根知底,更听话,也更称手。
“待会自己去管事那领罚,刚刚你那语气最好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明白吗?”江震说。
谢时舟抿着唇,不发一言。
江震抬头看了他一眼,谢时舟这才开口道:“是。”
……
周延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
满脑子都是谢时舟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样子。
不行不行,周延深试图将这个画面驱逐出脑袋,要再这么下去,他黑眼圈又得加重!
但不管他换了多少个睡姿仍是无法入睡,周延深一个挺身直接坐了起来,索性也不睡了,穿上拖鞋就去客厅拿瓶冰水喝。
周延深拎起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灌着,冰凉的液体给他降了不少火。
他回过身正要回卧室,冷不防被客厅落地窗外的谢时舟吓了一大跳,人都差点蹦了起来,就地上演一出午夜惊魂。
皎洁无暇的弯月悬挂在黑暗的幕布上,谢时舟在观景阳台上姿态懒散地靠着护栏,身姿清瘦修长。海风裹挟着咸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将他的发梢卷起,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眼皮低垂,指尖缀着一抹猩红。
这是周延深第一次看到谢时舟这么闲适的模样。
周延深或许明白了梁沉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这里,隔着一面窗,望着谢时舟,他就好似一幅画,离他又远又近,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
似乎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而在此时,他终于卸下了伪装,像一只紧闭的蚌露出内里最柔软真实的一面。
周延深推开移动门的声音惊动了谢时舟,他看到周延深,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