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上前扶着黛玉,让她靠着大迎枕松快松快,嘴里笑道:“这福婶真是个眼明心亮的体贴人。”
黛玉道:“到底是得二爷看重的,又岂会没几分真本事?”
他主仆二人都聪慧,哪里不知道福婶为何要这时候出去?
端冰糖银耳只是个借口,让黛玉好好歇歇才是戏肉。若是他们所料不错,想来一时半会儿的,福婶是不会回来了。
果然,福婶说是出去端银耳,却一直过了两刻钟才端回来,一边让紫鹃伺候着黛玉用了,一边给黛玉说些前面的热闹。
黛玉用了半盏便轻轻推开了,福婶见状笑道:“看看二爷也该回来了,老奴这就把房妈妈请进来。”
等房妈妈进来没一会儿,徐茂行果然就背着手进来了。
在喜娘的主持下,掀了盖头、饮了合卺酒、结了发,礼数便算是成了。
临出门的时候,房妈妈又蹲下身来,把两人的衣摆系到了一起,笑眯眯地大声说了一句:“祝新郎新娘永结同心!”然后就拉着福婶和紫鹃出去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新婚的小夫妻两个。
黛玉低着头不说话,徐茂行难得有点尴尬,踌躇了片刻,说:“你脸上化那么厚的妆,难受吗?”
话音刚落,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说得是什么话?哪个女孩子喜欢被人挑剔自己的妆容?
前世他也算是混迹各大网络平台,能说出这种话的,少不了要被贴个标签——直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天晚了再带着妆对皮肤不好,我去端盆水你洗洗吧?”徐茂行急忙补救。
原本黛玉也不觉得他先前问的那句有什么问题,实在是这个时代的新娘妆,讲究的就是一个唇红齿白、眉如翠羽。
那真是脸上的粉涂了一层又一层,唇上胭脂也是挑头一个色号最红的那个。一双罥烟眉倒是没那么夸张,但在这样一个妆面上,唯一正常的眉毛竟变成了最不正常的。
连她自己照了镜子都觉得别扭,何况是别人呢?
但徐茂行着急麻慌的出言补救,反而把那句很正常的话弄得不正常了,黛玉掩唇轻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徐茂行就全当她同意了。当即就解了外袍甩在床上,起身去侧间把架子上的铜盆端了过来。
铜盆里有现成的清水,徐茂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规矩,如今却方便了他。
“来来来,水来了。”
他把水盆往地上一放,见黛玉仍坐着不动,先是疑惑,继而一拍额头,“嗐,我怎么忘了这个了?”
说着大步向前走过去,“来,把外袍脱了吧,两件衣裳系在一起,也太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