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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琰示意绣橘出去。
等绣橘出去后,迎春走向床头,翻翻找找了半天,拿出一个莲花红木锦盒,递给他。
贾琰打开,见里面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碎银子,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多两,还有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他的火气一下子灭了下去。
“你哪里弄的这么多钱?”
国公府的姑娘少爷吃穿不愁,但要说有多少自由支配的钱财,那还真不多,贾琰跟迎春这样的,也就是每月二两,又没有父母补贴,二两基本都用来打点下人了。
迎春道:“这么多年攒的,银票是我当了衣服首饰弄的。”
贾琰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你为什么跟老太太说愿意这门亲事?”
“太太说,只要我同意这门亲事,就把银票还给我。”
“二姐姐,我拿银票给你是让你避开这门亲,而不是让你拿亲事来换银票。”贾琰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变故,就让事情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而去,明明有那么多解决方法,为什么又回到了原来的局面。
“可是,我问过琏二哥哥,你借的是官票,因为你有功名在身,所以才能借这么多,要是还不上,他们革了你的功名怎么办呢?”迎春的声音很平静:“琰儿,你读书那么不容易,你那么不服输,我看的出来,我不想害你。”
这个十七岁的少女,已到了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却看不到这个年纪该有的肆意张扬或青春烂漫,眉目间尽是隐忍温和,本是微丰的体态,这几个月却迅速消瘦了下去。
贾琰将手里的锦盒还给迎春:“二姐姐,你担心我,我很感念,但是你既知这银票重要,就该想办法不让太太拿去,她拿去了,你就该想办法拿回来,但绝对不是以这种牺牲妥协自己的方式。亲事既然定了,我多说无益,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而在另一边,贾母也正和贾政在谈论宝玉的亲事。
贾政最是个孝顺的,闻弦歌而知雅意,贾母才起了个头,他就站了起来。
“一切听母亲的安排就是。只是宝玉这孽子顽劣,我心有愧,生怕对不住敏儿和如海。”
贾母道:“既如此,你便跟你太太也说一声,我也不知还能活几年,就这一桩心愿,要是能了了,我也能闭眼了。十天后等二丫头出了门子,咱们就办这一件。”
贾政自是应下不提。
自黛玉进荣国府后,贾母就起了这个心思,两个玉儿脾气性情都好,都是她的心头肉,若是能凑到一起,那便再好不过,只是一来两个人年纪都甚小,再来黛玉一直守孝,后来又来个薛宝钗,王夫人毕竟是宝玉的母亲,她不能逼得太狠,否则黛玉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只想着拖一拖,宝钗的年龄在那,等宝钗嫁了人,便也顺理成章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她的私产就是只给宝玉一半,也够这两个玉儿花费了。
只是王夫人却不愿等了,抄检大观园,先后赶走了晴雯,四儿,芳官,又提拔了袭人麝月,跟贾母道年后就让宝玉搬出园子,说是宝玉渐大,一家子姐妹倒没什么,表亲间还住在一起就不大妥当了,此时宝钗因为抄检大观园早已搬出,那么王夫人所指的不方便。
自然就是黛玉了。
第28章大观园接连迎喜
说是想办法,可是只有十天,退亲根本不可能了,贾琰能想什么办法呢,他连迎春定的是谁都才刚知道,真的是完全无处下手,只得先让郝老二先去打听这家人的底细。
与迎春定亲的人家为孙家,祖上是大同府人士,军官出身,当年因不能了结之事,为慕宁荣府权势,才拜在门下,根本也不是什么世交,其中只有孙绍祖一人在京,其人弓马娴熟,应酬权变,现袭指挥之职,在兵部候缺题升。
兵部?
现任兵部总领的正是昌远侯周旷。
昌远侯周旷,祖上曾跟着太祖打江山被封为异姓王,但一代代下来,早已势微,周旷年少就投身军营,打了二十多年仗,从小小的伍长一直升到一方都尉,直到在壊湘一战中深受重伤,这才从战场上退了下来,被圣上封为昌远侯,谁知此人不仅擅军事,于治国策略上也多有心得,不过才短短几年时间,就深得圣心,成为朝堂上的新势力,与沈枋一派分庭抗礼。
贾琰望着朱红色大门上“昌远侯府”的匾额,递上了拜帖。
小厮把贾琰带到了跑马场上。
一匹枣红色的健马奔驰而来,其疾如风,跳如影,马上一个男子,穿着武官纻丝盘领右衽袍,上身着月银甲胄,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觉得身形凛冽,气势如虹,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退避。
男子看见贾琰,猛然加快了速度,将背上的弯弓取下,也不停下,瞬息之间,拉弓搭箭。
竟直冲着贾琰而来。
贾琰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觉得小腿一痛,箭头恰恰是擦着他的腿过的,鲜血很快就透过他的衣服渗了出来。
周旷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上带着久居高位的威压。
“是你让虞老先生带信给我的。”周旷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贾琰忍着腿上的疼痛,点了点头。
在逃离滁州后,贾琰就给周旷写了信,将沈家私自铸造兵器的事件进行了详细的说明,不过是通过虞老先生代交的,信上也没有署名,因为以他现在的处境能力,根本不可能对上沈家。
周旷从马上跳下来,他的身量颇高,比贾琰还要高上一个头,半生的戎马生涯让他养成了习惯,只要站着,永远是脊背挺直,但是他一动,你就会发现他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