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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一听到老太太点头的消息,整个人都恍惚了,来不及再等柳寒霜,立时就要想法子见到李文英。
可巧,邢氏的生日就在几天之后,虽不是整寿命,但已有好几年没好好给她过过生日,老太太精神好,就让凤姐去筹办。
当天李文英肯定会到场,迎春喊来绣橘耳语一番,交代她届时找个小厮,给李文英传个话,不拘找个什么借口,让他到山石子路上碰一面就是。
迎春做好了寒霜赶不回来的心里准备,但有时候,惊喜就是来的那么突然。
门上的婆子来回:林家旧仆来给姑娘请安……迎春没控制好,“腾”就站了起来,使劲握了握手,才勉强控制住,抖着声音让绣橘把人带进来见面。
寒霜……“结实”了很多。远远看去,脸色虽有些许憔悴,脚步倒是稳,穿着一身湖水绿的绸衣迎面走来,司棋都在迎春身边悄悄耳语道:
“这霜儿姑娘当真长得好,她这个年纪穿这样色儿的衣裳最压人,偏她穿的这样俏,不但不俗,反而端庄恬美。
想是近来,她那夫家日子过好了,肯给她置办身好料子的衣裳,却不舍得挑好颜色。姑娘瞧,她头上光秃秃的,别这一根银簪子还是旧年的款式,唉……”
迎春快被司棋这一番评头论足逗得笑死了,柳湘莲那么一个潇洒俊美的世家公子,愣是被寒霜衬成了一个抠门尖刻的无能男人。真是风评被害!
许久未见,迎春两人都显得有些激动,及至人到了眼面前,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迎春嘴巴开合几次,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寒霜看她笑了,自己也笑。
司棋几个知道她们主仆久别重逢,一定有体己话要说,都各自知机走开。
笑了一会儿,寒霜径自打开带来的包袱:“这是驼铃,也叫叮铃,挂在商队的最后一头骆驼身上,它一响,商队的主人就知道骆驼没有走失;
整个骆驼队只有一只叮铃,其他都叫做咚铃,熟悉商队的人只要听着驼铃的响声,就知道过往的哪一只队伍,是不是很有趣?”
上次迎春说想看看驼铃,柳寒霜这次就将驼铃带了回来。当然不是从骆驼身上扒下来的,但也是打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考虑到迎春可能会拿着把玩,还细心地将边角磨得很圆润。
迎春捧着比女子手掌还大,比甜瓜还沉的叮铃忍笑回道:“是有趣,就是有些坠手!”
柳寒霜含笑把叮铃接过放到一边,迎春觉得坠手的铃铛,在他手里轻若无物。
放松下来时,柳寒霜整个人透出一股英武之气,若不是仗着以前唱小旦的底子,和一手出神入化的妆造,实在很难再扮作女子了。
“我急了,一味催着你回转,这一路奔波定是极辛苦的……”迎春看到他脸上难掩的倦色,才惊觉自己传信的时候冒失了。
“谈不上奔波,我们原是路上走惯的,不过加紧些脚步罢了。”
柳寒霜说的轻巧,可实际远没有他语气那么轻松。迎春的消息送达时,他正伙同王氏本家一位兄弟与肃州商行谈生意。
,一看到迎春的传信,当下也顾不得好容易搭上的线会不会就这么黄了,只将诸事交代给他兄弟,立刻打马往回赶。
途中几经辗转,一刻也不敢耽搁,还遇上了两波劫道的,幸而柳湘莲不放心,一路紧紧相随,才紧赶慢赶回到山西。
山西是太谷王的本家,不管是哪一条道上的,都少不得给他们面子,所以一路平顺。
柳寒霜占着地利人和,一味打马向前,有几次险些跌下马去,柳湘莲险险将他救下,大为不快,面色阴沉地问他:
“她就那般紧要,值得你将好容易谈来的生意弃之不顾不算,连命也不要?!那深宅大院的住着,纵有一二不顺心之处也是有限,你到底也自己保养些才是!”
“生意算什么,连我这条命也是她救的……你不懂!女子的艰难岂止那一二不顺心?我一定要快些赶回去!”
柳湘莲闻言恨的咬牙切齿,心中的酸涩压也压不下去,很想将他打晕强制歇一晚上,又不愿拂了他的意。
只好一把将他揽在自己马上,咬牙说:“扶好!我带你驭马,两匹轮换着骑,慢不了多少!你若再死犟,管你愿不愿意,打晕了事!”
柳寒霜闻言,知道自己技术不到家,若是真的坠马反倒耽搁,也就任由柳湘莲带着他了。
等这二人风尘仆仆地敲响林家大门时,看在林府人眼中,那就是柳大相公不情不愿地带着霜儿姑娘回府探视旧主,白瞎了那么个好相貌,半点不会疼人!
柳湘莲被白鹭含沙射影地挤兑了一通,脸更黑了……
话说这边,迎春将李家的事细细说给了柳寒霜,他沉吟一会儿说:
“你拿不定是对的,自古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我这就下去细细打听他的底里,但也只怕难以窥其全貌。
不过你放心,这一遭来的急,等我置办好了行头,就来你家上门认亲。这桩婚事只要你不愿意,我定想法子带你……替你推了它!”
柳寒霜本想说“带你出去”,可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一辈子被人看不起,不到要紧关头,他不想迎春受这般委屈,于是险险忍住了。
“你说,老太太要怎么样才能许我嫁给你呢?”
“你别担心,我已想了个主意,过几日姑且一试。我那本家细究起来也是大族,比之如今寄住贵府的薛家不差,我那伯父正经还有爵在身,得他看重,要他替咱们说句话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