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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哥样样来得,只是性子太急,我出去与他支应两句,你别怕!关好门,让雪雁陪着你,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也不等黛玉答应,挣脱手就出去了。
迎春穿过船舱,到甲板上一看,贾琏正一脸怒意,与兴儿咆哮,因风大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看见兴儿大冷天的不住伸手擦汗。
贾琏余光看到迎春出来,忙几步走回来,急怒道:“妹妹怎么出来了!外面是好玩儿的?快回去!”
迎春见他焦急,也不绕弯子,直说:“二哥哥,这运丁与水手有什么分别?如何纤夫也参与进去了?我听这声音,恐怕参与者不少,究竟什么事?竟成动乱!”
“你胡说什么,什么动乱,不过是几个泥腿子……”话音未落,不远处竟然传来刀兵之声,贾琏脸色大变,急急用双手推着迎春,颤着声音道:“回去回去!”
“二哥哥!”迎春大喝一声,反抓住贾琏的胳膊,一把把他拽往门板后面,猛推上舱门。盯着贾琏的眼睛肃声说:
“你先别慌!如今咱们三艘大船,显眼了些。无论大小事,先将所有人集中到这艘船上,扈从分为三波,一波乘小舟左右护卫,一波在大船各舱门处值守,一波流动巡视。
“家下人等,有拿得动棍棒的,命他们手执武器站在甲板上,以壮声势,此为震慑。
“若只是寻常码头帮派寻衅,应不会波及客船。一旦有事,只要保重人,其余两船东西一概不管。
“万一不好,咱们就乘着小舟由扈从送上岸,只要上了岸,一切好说!”
贾琏被迎春拽了一把,第一反应是,姑娘家家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拽得生疼~
然后被她这一顿输出打得一脸懵,这……这……听着倒是可行,但是——还在纠结,迎春又是一声急呵:“二哥哥!”
“好……好……我这就去,兴儿!”贾琏拉开舱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跑了几步,又像想起什么,猛地回身来把舱门拉上。
还不忘色厉内荏地对迎春说:“你快回去!锁紧门!不许再跑出来了”说完又跑了。
迎春一时有些感动,危难之时见人品,可见贾琏本身还是好的。
感动了一瞬,立即反身往内室走去,司棋一直跌跌撞撞地跟在她后面,虽然害怕,但是刚才迎春冲出去时,她也没落后一步。
刚回到内室,黛玉就迎了过来。先上下打量了迎春一趟,见她没事,才气道:“作死的你!就这么出去了,若是有事,让我……”
“外间瞧着不好,咱们也要做准备。”迎春并不准备瞒着黛玉,有所准备,虽然会害怕。但是总比事到临头一无所知要好。
说完,环视了屋内一圈,把抵门的木棒拆了下来,自己颠了颠,觉得还行,就顺手递给黛玉。
黛玉也没多想,伸手就接。雪雁大惊失色,刚“别——”声出来,黛玉就被手中的木棒坠得往下一蹲。
迎春慌忙伸手接住,自觉不行。又说:“罢了”,想了想,将桌子上的剪刀递给了黛玉说:“拿好!”
自己拿着木棍对两人的丫鬟说:“自己找个防身的东西拿着,撞撞胆。”
雪雁年纪不大,看着这阵仗吓得要哭。司棋也双腿发软,一步都挪不动。
迎春看她们这样,忽笑道:“没事,外面是有些不清净,但二爷带人挡着呢,让你们手里拿着点家伙,壮胆罢了。再说万一有了什么,我自然挡在你们前面!”
“姑娘胡说什么!纵然要死,也是我们死在头里,姑娘说这话,我们如何禁得住。”司棋听到这话,急红了眼睛。又强行镇定住,找了个抵窗户的叉杆拿在手中。
迎春见状,夸了一声“好丫头!”雪雁也学着她寻摸了把削皮刀抱在手内。
倒是黛玉看着柔弱,这时却还镇定,问迎春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个清楚,不明不白的让人心慌。”
“你先别慌,我也不明白呢,正想问你。你好歹也是水边儿长大的。可知道这运丁和水手有什么区别?纤夫不是拉船的吗?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宿怨不成,怎么会闹到这般田地?”
“真是他们?若问别的,我未必知道,这事,小时候倒是听父亲母亲议论过。
“朝廷往来漕运,是有定例的。每年来往船只多少货物,都排了军户来搬运,这运丁就是有军籍的水手。朝廷每年按着人头派拨钱款。
“可是不知为何,这运工总是不够用。于是官府常雇些流民来帮忙,他们就是水手了。
“这些流民不服教化,常聚众生事,我还在扬州时,就听说闹起来过,只是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啊
“至于纤夫——入冬后河流都有枯水期,水道会变窄,只能两船并行,一不留神就会撞在一起,或是有吃水深的船只搁浅了,都是纤夫们来拉,只是他们为何会闹,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为钱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什么流民不通教化?朝廷拨下的钱粮怎么会不够?这里面可没少猫腻呢吧!
迎春也隔着帘子偷偷看过那些水手、纤夫,黑瘦干枯得快不成人形!像是即将不久于人世的痨病鬼,说这样的人不通教化,怎么不问“何不食肉糜”?
反之,被称为运丁的那些人,虽然也不光鲜,但比起水手纤夫来可是好了太多,至少有个人样。物不平则鸣!干一样的活儿,甚至出力更多,待遇却天差地别,日复一日,自然会闹!
当官的贪无餍足,只苦了自己一干人等,要遭此一劫。被迫承受这燎原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