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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芙再次听到徒渊的消息时,已到了次年的初春。那时徒渊已大获全胜,准备班师回朝。甄芙在思念与焦虑中等待着他的归来。
初春渐暖,刚到三月,桃花便绽于枝头,点点粉瓣如烟云流霞一般,开得极好。
甄芙正眯着眼,看着徒渊传来的书信。片刻后,封氏身边的丫鬟便走了过来,欲言又止:“姑娘快去瞧瞧吧,老太爷来了。”
“老太爷?”甄芙斜睨了丫鬟一眼,她不记得有什么老太爷啊。
“就是夫人的父亲,您外祖父来了。”小丫鬟顿了顿,为难道:“他是带了一家子人来的,如今夫人是被气惨了。”
甄芙心里一急,马上从竹椅上起来,匆匆往封氏的屋子里去。
她可是知道她那外祖父不过是个见钱眼开,不顾亲情的人罢了。她也是很晚才知,原来封氏未出阁时,过得很不好。
封氏生母早逝,后来封肃便续了弦。那继室颇有些心机手段,封氏年幼时在她手里受过许多磋磨。后来她又生了儿子,更是得了封肃的看重。
庆幸的是,在这样娶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环境里,封氏也并未长歪,反而越发深明礼仪,善解人意。最过幸运的是,甄士隐的母亲慧眼识人,让甄士隐娶了封氏。
此后,甄士隐与封氏性情相投,颇为恩爱。
甄芙却越想越着急,她走得飞快,生怕封氏受了欺负。
刚走到门口,还没进去,甄芙就听尖利的女声:“听说你女儿封了县主,你也成了诰命夫人,你家飞黄腾达怎么也不来请你父亲?真真是个不孝女,老爷辛苦养了你十五年,没成想还养出了个白眼狼了!”
原来是那个继室,甄芙眼里一冷,她轻轻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压了压心里的怒火,带着几个婢女便姿态优雅地走了进去。
封肃着一身石青色锦缎袍子,他身材肥胖,便撑的衣服鼓囊囊的。偏他还坐在上头的椅子上挤着,因此更显得圆润。
封肃的续弦孙氏和他的孙女封月并未坐着,而是站在了封肃身边,听见了动静才转身往门口看去。
甄芙今日在家,为了舒适便穿了极素雅的衣裙。她眉目间又似有冰霜,面上并未有笑意,却称得眉间朱砂越发冶艳夺目。
她走进屋里,微有些笑意地朝封氏行礼唤了句:“母亲。”之后,又冷冷地望着屋里的三人,漫不经心道:“我原不知今日家里来了客人,倒是有些失礼了。”
甄芙说着,便随意指了个小丫鬟:“你来说说,这是些什么人,刚刚又为何出言不逊。”
封肃闻言,气得拍了桌:“我是你外祖父,这是你外祖母并你的表妹,你堂堂乡君怎的这般不知礼数?”
甄芙不甚在意地只朝封肃点了点头:“原来是祖父啊,是我失礼了。不过我外祖母早已病逝,不知上头的是何人?”
孙氏面色涨红,她一把拉过封月,朝封肃哭诉:“老爷子,您可睁大眼睛看看。这里的人都不认我们呢。可怜月儿的父亲,就这么出了意外走了。日后我们算是没有子女赡养了,这可怎么办啊?怎么会有如此不孝之人?”
封氏被气得呼吸急促,还不待她开口,甄芙便冷笑了一声:“不孝?是说我吗?”
“不是你们是谁?”封肃瞥了眼自己的便宜女儿,又看着甄芙。
“这您可是冤枉我们了。”甄芙浅浅一笑:“我记得有句话,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母亲并非如此。每年佳节,还有您的生辰,母亲都会亲自备了好礼相送。每至外祖母忌日,母亲定会让我们与她一同斋戒,沐浴烧纸。这是不孝吗?”
“但姐姐不承认我们。”总垂着头的封月听了这话,才抬起头,泫然欲泣地看着甄芙:“祖母自从跟了祖父,便勤俭持家,兢兢业业。待姨母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她操劳辛苦,又生下了父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姐姐为什么这般绝情?”
“绝情?”封氏简直未见过如此会倒打一耙的人:“我与孙氏之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小辈评说!”
孙氏闻言并未和封氏对上,反而边揩眼泪,边看着封肃。封月也像被吓到一般,瑟缩了一下。
封肃立即心头火气,随手便把手里的杯子朝自己的便宜女儿砸去。孙氏与封月对视一眼,眼里暗含喜意。
甄芙朝清湄使了个眼神,清湄眼疾手快,快速地拉了封氏一把,长袖一挥,下意识便把杯子朝孙氏那边送去。
“啊!”孙氏腿上剧痛,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祖母,你没事吧?”封月泪珠在脸颊上滑落,她怯怯地朝封肃看了一眼,才愤恨地朝甄芙道:“你当着心狠,居然纵着婢女伤了祖母!”
甄芙面色更冷,她斜坐在椅子上,白皙纤细的手把玩着一个杯子,嘲讽道:“你们品格高?真当我不知你们是什么人一般?”
封月正想反驳,甄芙却用力把杯子砸向了他们:“我是圣上亲封的永宁乡君,品格好不好,由圣上来说!母亲是圣上封的三品诰命,性子娴熟,孝顺忠君。你们却口口声声说母亲不孝,说我品格低劣。怎么,难不成是圣上封错了人?圣上看走了眼?”
这么大的帽子,可把那三人吓得面色一白。封肃心里害怕,便责备地看着孙氏和封月。
封月泪珠又滚了下来,眼里嫉恨,面上却楚楚可怜道:“姐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甄芙不耐地打断封月,目光微凉地扫过三人:“我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你们想住在这儿,也可以。但是不能作妖,不能朝我家人摆谱。否则,就别怪我到圣上那诉委屈了。”甄芙说完就让丫鬟强制请了这三人出去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