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娘也在这时抬起了头,缓缓与他对视上。
见裴润正打量自己,纤娘顿时眼神有些闪躲,挪开了目光。
“我人已经来了,想必意思你也明白了。女眷那边多的是官眷小姐,我、我就不去宴席上了。”
她心里很清楚,即便是当初没有家败,她也是没有资格来这种场合的宴席的。
女客那边在座的,不是公主就是诰命夫人、千金小姐,她如今一介布衣之身,去了只会格格不入。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哪知道她刚转过身,就被裴润一把拉住。
“无妨。跟我来。”
女眷那边都已入席落座,丫鬟们鱼贯而入,正在上菜。
裴润却旁若无人的拉着纤娘走到了主厅,亲自将纤娘带到了裴老夫人面前。
“祖母,这是纤娘,陆家嫡女。”
裴老夫人八十高龄,人却不糊涂,很快反应过来,喜笑颜开的招了招手。
“好孩子,过来让祖母瞧瞧。”
无数道或审视,或疑惑的目光齐刷刷的扫来。
那些女眷全都珠光宝气,贵气逼人,那打量的目光见她身上的衣裙料子普通,顿时有了轻蔑之意。
纤娘顿时咬了咬下唇。
家败之时她们兄妹四处仰人鼻息寄人篱下的场景,霎时又浮现在眼前。
一张张泛着白眼冷若冰霜的脸,在她面前晃过,和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一起。
她后背渐渐沁出了汗,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其实这已经是她最好最喜庆的衣裳了,也就逢年过节才肯拿出来穿一次。
但眼下站在这里,她似乎又回到灰头土脸站在叔父家门外祈求收留的那天,身上穿的也是脏兮兮灰蒙蒙的孝衣。
果然,名不正则言不顺,她与裴润八字还没一撇,真不该出现在这里。
“多好个齐整孩子。多大了?”
裴老夫人并不知道她的窘迫,偏偏无意间问了一个极敏感的问题。
纤娘顿时一愣。
“祖母……”裴润正要说明一切,却被人突然截断话头。
“祖母,菜都上齐了,先开席吧,客人们都等着了。”
阮娆突然站起来,笑吟吟的岔开话题。
“对对。”
裴老夫人连连点头。
阮娆于是转头,让丫鬟加了一张椅子在她身边,亲自拉着纤娘的手坐下,一副跟她热络的模样。
“我方才还在念叨你怎么还没来呢,原来是迟了。该罚。”
她亲自斟酒方才纤娘面前,“喝吧,你最喜欢的果酒,不醉人的。”
在座的贵妇们见堂堂摄政王妃与她这般熟络,立刻收起了先前的轻蔑,脸上挂上了违心且和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