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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都那么大岁数了,进后宫也不过是虚度了青春年华。连贾家的二姑娘迎春都不去,薛家怎么就忍心叫自家独女去呢?
黛玉的视线穿过众人,和宝钗遥遥对上。宝钗迅即扭头去和丫鬟说话,黛玉闷闷地回答王夫人:“是吗?这也是一件喜事。”
闲话叙过,便是开宴了。贾母特意叫人传了一班戏,在厅外搭了起来,吱吱呀呀地拉着嗓子唱。
宝玉黛玉和湘云陪着贾母坐,余者姊妹则各自坐了。
宝玉端起酒杯和黛玉道:“先前你送我的礼物,我实在是喜欢,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些精致的小玩意,我一直想回礼,偏生寻不到相称的。今日正巧你来了,我敬你一杯,谢意全在酒里了。”
黛玉眨了眨眼睛,同样端起酒杯。他心道:“我常听人说这宝二爷实在纨绔,不喜读书。我原以为是什么古怪之人,不成想也是长袖舞歌的寻常公子。”
贾母笑眯眯地看着二人对饮,偎倚在贾母臂弯的湘云也朝着黛玉举杯,“黛玉哥哥,我给敬你一杯。”
湘云年纪不大,却生得娇憨英气,举止之间还有一份女侠之气。黛玉道:“这酒不是很好入口,倒些口感好的果子酒来吧。”
湘云却不依,“哥哥忒瞧不起人,这酒我能喝一盅呢!”说着,她就举杯灌下去,慌得她的奶娘上来拦住,“好姑娘,吃醉了酒怎么回家去?”
“不回家去。”湘云嘟囔。
贾母笑搂了这位娘家孙女,“好,不回家去,在府里住上一段日子吧。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又不像玉儿一样马上就要为官作宰了。”
湘云朝黛玉挤挤眼睛,笑得开心。
这时,有人通传:“大老爷二老爷,珍大爷珍大奶奶,琏二爷都来了!”
厅上黑压压挤进了好一群人。黛玉举目望去,自己的两位舅舅都是五十上下的年纪了,一位脸黄目陷,身材微凸;另一位则炯目蹙眉,略微瘦削。
众人忙都站了起来,贾母坐着指给黛玉看,“这是你大舅舅,那是你二舅舅。”
黛玉忙要拜见,贾赦和贾政皆道:“外甥不必多礼。”贾珍和贾琏忙过去将黛玉扶起。
王熙凤早就预备了一张大桌,贾赦和贾政来请贾母上桌。贾母摆手道:“不折腾了,你们坐就好,我和我孙子孙女们也亲近。”
贾政兴致颇高,频频问黛玉科举上的事情,眼睛里难掩羡慕与遗憾。
他年轻时候本能上科考场走一回,但老国公临走前上了一本,圣上便给他安排了官职,而后半生风风雨雨,他的仕途路总不比那些正经科考上来的人要顺,一把年纪还在五品官的位置上打转。
黛玉俯身回答,事无巨细,“殿试先考了诗作,而后是策论文,题为充盈国库之法。”
贾政眉头微挑,如今国库空虚他也略略知道,工部许多水利工程都没有钱财拨下,根本就修不了。他隐晦地提起,“前个儿户部的沉老尚书还在因为修水坝的事情和户部的蒋大人生气。”
黛玉眸光微闪。黄河之患,历代都令人发愁,水一泛滥,百姓们一整年的田间辛劳都化为乌有。每年的堤坝修缮是一定要做的。国库里的银子,已经少得连加固堤坝的钱都没有了吗?
贾赦对这些话题毫无兴趣,他举壶给黛玉满上,“来,大外甥,我们喝一杯!先历练历练,你以后当官还有得喝呢!”
黛玉看着杯中的酒犹豫了一下,见贾赦已经喝尽了,也只能干了。
贾珍和贾琏也举杯来敬,“恭喜,恭喜,外头都说你在金殿上得圣上亲口称赞,日后封侯拜相定不在话下!”
黛玉连称“不敢”,同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贾政看着黛玉进退自如落落大方的姿态,心里格外喜欢。转眼就看见自家的儿子已经躺进祖母的怀里,撒娇道想要一个可以转起来的风轮子,恼得直咬牙,又不好发作,只能端起酒杯来喝闷酒。
黛玉这边和贾珍贾琏等喝完,又回身敬了贾母一杯,贾母笑着抿了一口,“好孩子,今儿大家聚在这里都替你高兴。你下去和舅母姊妹们也喝一盅吧。”
鸳鸯上来捧了一把青玉凤柄小壶,黛玉接了,先给刑夫人和王夫人倒了,二人忙接了,道:“外甥客气了。”
然后是探春等人。众姊妹皆站了起来,双手接了,口里笑着说些吉祥话。黛玉点头笑回,他觉得贾家三姐妹各有千秋,都是钟毓灵秀之辈。
黛玉敬到最后已不胜酒力,就当他给宝钗倒酒时,只见宝钗瞅着众人不防,默默将他的袖子一拉,黛玉的手一晃,本来就所剩不多的酒直接倒向了地板,喝不成了。
黛玉微微诧异,抬眼看向了她。只见宝钗朝他微微一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要醉了。”
黛玉感激地一笑,待她说完“祝哥哥大展鲲鹏之志”便回去自己的席位。
这还是他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以前在家里时,父亲总拘着他,说醉酒伤身,不到必要的场合就不要多喝。
黛玉只觉得头阵阵地疼,还晕乎乎的,厅里很闷。他便和贾母说要出去散散。
这时候宴席已经吃完了,丫鬟婆子开始收拾了。贾母自己也要往里屋里歇着去了,便说好,命几个丫鬟跟着。
黛玉嫌着有人跟着烦,便指使她们去倒水拿扇子,自己甩了众人往外走去。
荣国府的府邸是用开国之功换来的,当初用了最好的木石料子和最精巧的工匠,百年过去了仍富贵典雅,并不落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