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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班贺强行卸下那对义肢后,这是陆旋第一次见到他。
似乎又是不眠不休度过的这几日,眼下乌青,面容憔悴,隐约冒出些许胡茬,那张姿容颇好的脸陡增几分颓唐之气。
黑白分明的瞳仁从眼角看来,班贺眉梢微挑,挑开散落的头发,一个随性的动作,却带着股无法言说意味。
视线交集一瞬,然后错开,两人没有说上一句话。
在那之后,陆旋不再只待在屋里,阿毛有空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他。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打的商量,阿毛搭了个简陋的木人放在院里,陆旋开始用木人练腿脚,他本就功夫不错,阿毛巴巴地跟着他一起学。
总有人是打不倒的,绝地之中反而会激发所有的求生欲。再度失失去双臂似乎让陆旋对这一方式彻底死心,转而在绝境中寻求另一个破局之路。
他不会就此屈服。
班贺将这一切尽收入眼中,有什么在心中敲击了一下。想起那时,重伤导致他右手不能握刀,在灯火幽微的厨屋里,他说:“我不是还有左手吗?”
或许,这个人可以一试。
这一日阿毛出去收他的破铜烂铁去了,院里只有陆旋和班贺两人。
班贺坐在老远的位置——几乎是和陆旋分别占据两个角,低头捡起阿毛的木头继续雕。也不知是因为低头的姿势,还是他刻意将声音压低了,听起来有些含混:“我还以为,你得寻死觅活一段时间。”
陆旋耳力好得惊人,一脚将木人踢得四分五裂:“那样有用吗?”
班贺微妙地背脊发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陆旋注视他,步步逼近,班贺仰头望着那双黑沉沉的双眼,然后眼睁睁看他绕过自己进了屋。
“我不是,还有两条腿吗。”
一个字一个字接连砸落在班贺心口,既为之震动,又忍不住替他感到辛酸。在原地片刻,班贺松了口气,小声嘀咕:“话说得倒是挺凶……年纪轻轻的,这么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做什么。”
心中做出抉择,班贺放下手里的东西,背着手跟在陆旋身后。
陆旋停下脚步,他便站到陆旋面前,双眸如同蒙着一层水润的清光,映出的一切都显得干净。陆旋不愿与他对视,刻意避开了那双眼睛。
班贺视线上移:“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重新梳一遍。”
那乱七八糟的发型正是出自阿毛的手笔,他倒是热心肠地什么都愿意帮他的旋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