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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凌整整被叶鹄扒乱的衣服,道:“大半个月前就听说他启程回京的消息了,不过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今日才到京城。”
班贺:“出了什么事?”
魏凌:“听说是碰上了舍林陀护送贺礼的队伍,使臣带了一百来号人,半路生辰纲被一群鞑子沙匪抢了。淳王带着自己三十个亲卫前去夺回,将沙匪往回撵了几百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舍林陀那些胡人说,千余人的沙匪最后只剩百十来个逃了回去。”
舍林陀是疆域图上一个小指头就能摁住的小国,地处西北,周边北戎各部群狼环伺,年年劫掠,都在等待时机吞没这个弱小的邻居。舍林陀国主头脑清醒,明白自身不足时必须有所依附,于是果断派遣使者入中原面见皇帝,亲笔写信世代与大兖交好,甘为属国。
不仅每年正旦派遣使者朝贡,圣节也不落下。还有一年,舍林陀国主携王妃、王子,随从四百余人到达京城,这番诚意可不多见。
淳王是和舍林陀的使者一同到的京城,入城后舍林陀使者携带亲随伴当千恩万谢,多亏有淳王一路同行,马上的淳王却未多看一眼,率亲卫纵马离去,骄矜高傲得不近人情。
使团内有进献歌舞的艺人,连弹带唱擅长即兴歌舞,可想而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段故事短时间内便在接待各国使团的里坊传开了,并成功传到魏凌耳朵里,再由他转达给了班贺。
“这不是……很好吗。”班贺说。
魏凌格外认真:“不好,一点都不好。他现在就在宫里,一想到可能会在宫里遇见他,我就头皮发麻。出来前我拜了祖宗牌位,希望他能在我换班之前出宫,若是祖宗保佑,我愿三年抱俩,五年生仨,开枝散叶,壮大宗族。”
班贺:“……幸好我不是你祖宗。”这样的子孙不要也罢。
“你倒想得美!”魏凌威风凛凛一手叉腰,一手按着剑首,“先走了,回见。”
三位皇家侍卫离开,班贺合上门方回头,斑衣郎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悄无声息蹲在椅子上。
两个多月的小猫没长多大,阿毛都能一手把它捞起来。不过比起刚带回来,炸开的绒毛服帖许多,看人时歪着脑袋,天真懵懂。
“人一走就出来,当真是个胆小鬼。”班贺走过去,将它抱起,两只毛绒绒的前爪自然而然地搭在了他的衣襟上,一双眼睛望着阿毛。
阿毛在书包里掏从外面带回来的鱼干,张罗备饭喂猫,上学不高兴,做这些事异常积极:“马上就有饭吃啦!”
斑衣郎趴在班贺身上,脑袋跟着跑来跑去忙活的阿毛转,双耳不时扑棱两下,浑圆的眼像两颗彩琉璃。光是瞧着这模样,阿毛为它做什么都愿意!
给斑衣郎顺了顺毛,班贺将它举起来,面对面几乎平视,打商量道:“我有位朋友要来看你,到时候赏我几分薄面,可别躲得找不见,听见了吗?”
“喵。”斑衣郎右眼轻轻眨了一下,像是做出回应。
阿毛闻声抬头,语气不满:“旋哥骗人,说了要来找我们的,现在都没见人影,准是看京城繁华,玩得把我们忘了。”
班贺似笑非笑瞟了眼,没接话。抬眼望去,目光越过参差的墙沿,渐晚的天色映入清透的瞳仁,随即收回视线,若无其事低头,逗着怀里的猫玩耍。
毫不知情背后遭人怨念,陆旋拿着施定宪给的锦囊,正站在裕王府外。
即便是个未成人不受重视的小王爷,也是皇亲国戚,朱门高户与班贺那小院天壤之别。陆旋一心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好去找班贺,今日早早来到裕王府,叩响了黄铜兽首门环。
门房前来开门,见门外只站了孤身一人,虽样貌堂堂,身姿颀伟,却衣着寻常。他抬眼看向匾额上硕大三个字——“裕王府”,只要不瞎眼都看得见,常人哪儿敢上这儿来敲门。可这人无一丝胆怯敬畏,门房一时拿不准他的身份。
心中疑惑,门房问道:“你找谁呀?看清了,这可是王府。”
陆旋:“没找错,正是这里。劳烦您,我找裕王府上季奉承。”
门房心里直叨咕,罕见罕见,小王爷都没人待见,门可罗雀的裕王府今年头一回有人上门,找的还是小王爷身边的宦官。
他客气几分:“可有拜帖?我可代为转呈。”
陆旋一愣,忘了还需拜帖这件事,摇头道:“是我疏忽,忘了带拜帖。不过我是受叙州镇守中官施大人的委托前来,施大人有件东西,要我亲手转交给季奉承,还请您帮忙通报一声。我姓陆,单名一个旋。”
门房哦了声,站着没动,只是两眼看着陆旋。两人一个在门外站得笔直,一个在门内弓腰探头,片刻过去,两人纹丝未动,门房无奈叹了口气,扔下一句等着吧,重新关上了门。
在这京中,哪个府上的门房不是趾高气昂?每日络绎不绝前来拜访、讨好、有事相求的各色人马,甭管多大人物,只要是求见主人,都能被门房拦在门外。没有门房一声通报,任是谁也甭想见到主人。
尤其是求人办事的,疏通的钱财还未送到正主手里,就得先用来疏通门房。
可他这裕王府的门房当着,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过,好不容易来个人,还忒没眼力见,瞪半天都没个反应,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
裕王府的奉承季长赢自小在宫中长大,是裕王殿下伴读,因聪慧伶俐,在先皇恩赐下进入内书房读过几年书。
自从裕王殿下宫外建府,当今圣上时常召季奉承入宫问询殿下课业,每次皆有赏赐,足见恩宠。镇守中官都是些外派的太监,难不成是想贿赂季奉承,让他想办法把自己弄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