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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何不跑?
世如洪水,民徂何往?
军营之后俘虏营很快被抓捕的黄巾填满,他们像羊群一样赶进围栏,挨挤作一团,只有方寸空间。
每天只有一点食物维持生机,便溺都在那方寸之内,不断有受伤或者生病的人死去,很快那片区域就让人难以靠近。
廖化等人因为开城有功,倒没和其他黄巾放到一处,只是被暂时关押起来,荀柔让侄儿每天给他们送些食水过去,荀颢回来告诉他,后营每天只有清澈见底的豆粥,每天都要抬人出去,砍掉脑袋,把身体丢出营外。
荀柔想了许久,向皇甫嵩建议,将死去的人烧掉,以免造成疫病。
广宗城破得彻底,处理了大头,皇甫嵩留下后军,带着大部队前往下曲阳,荀柔也随行其中。
这座城与广宗虽同属巨鹿郡,但一北一南,相距三百里,与广宗不同,下曲阳附近水流更加丰富,下有渠水,上有滋水和卫水相交,期间分布着细密的水渠。
张宝也正是依靠这些河流,阻击了来自凉州的董卓。
荀柔方至,便见下曲阳城下亦挖深壕,忍不住叹了口气,向皇甫嵩建议,趁夜中将深壕与附近水流挖通。
河水倒灌沟渠,将来不及逃出的黄巾军淹没,深壕又可通城中,引上流滋水灌城可迫城中人出逃或者出战。
这一仗打得并不难。
张角的死,对于黄巾的打击是致命的,他们本就是靠着一口气作战,然而大贤良师都死了,黄天之世再无希望,黄巾的气势在最初还有悲愤加成,但很快当汉军突破第一层防线后,便迅速崩溃了。
这一仗,皇甫嵩足足俘获了十万人。
荀柔没有去观战。
他本来就不喜欢厮杀,加上风寒和受伤,始终没有痊愈,更以此有了借口。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只想归家。
荀颢前去领回“颍川被俘百姓”,荀柔在屋中慢慢收拾着东西,却突然听到巨大的喧嚣哗然之声。
那声音骤然响起,声浪如潮,入耳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荀柔疾步走出帐外,顺着声音走过去,然后被眼前光景震慑得无法动弹。
好大、好大的土坑。
四周垒着高土。
好多人男女老少,哭喊着被推搡入坑,他们此时已经明白即将到来的命运,挣扎着攀着土壁要爬出,却被守在坑边的士卒一刀砍下去。
坑杀。
竟然坑杀。
“惊扰到荀公子了?”耳边是北地的口音。
荀柔一回头,身边站了一个手臂长过膝盖的青年将领,青年仪表堂堂,身姿挺拔,一手挎在腰间剑上,既不显得过分严肃,又不至于散漫无礼,十分亲切近人。
他曾带着两个兄弟来探病,于是,荀柔认识了这位汉室宗亲。
“刘将军,这是在做什么?”他心底存着最后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