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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僧道两次救了宝玉的小命,还不求钱财,只怕贾母王氏此时一定信真了他们的话。按贾母对宝玉的疼爱,哪怕小史侯府再炙手可热,她也会想法子凑成这段姻缘!
此刻正是说黛玉婚事的好时候!
迎春匆匆回房给白鹭川传消息,要他公公王升借个由头进贾府一趟,他是老仆,黛玉的婚事也只有他还有脸面来催一催了。
迎春心里知道,贾府那些破事一旦闹起来,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虽碍不着黛玉找个好人家,但总归会分散贾母的心力。万一到时候自己也走了,岂不更是没了着落。
迎春担心着黛玉的婚事,贾母和王氏同样在操心宝玉。原本“金玉良缘”的对象是宝钗,如今宝钗嫁了,只有湘云脖子上还挂着个“金麒麟”。
恰巧前两年在清虚观中,宝玉还从游方的道士手中得到过一个略大些的金麒麟,这可不就是天定的缘分嘛!
只是史家如今,超过贾府不是一点半点。贾政身上只有一个五品的名儿,前些日子外放回来,如今还在吏部考评。史湘云却是实打实的侯门嫡女。
“小史侯如今争气,前儿听说卫家和冯家都有攀亲的意思。说不得,我腆着这张老脸,亲自去说项罢了。
云丫头和宝玉一齐长大,自然比别人亲密些,她那叔叔婶婶念在她已故父母的份上,也得疼她一疼,嫁去那不知根底的人家,以后还不知怎样呢!”
王夫人崴了一只脚,这些日子行动不大方便。但一碰上宝玉的事情,就是由人抬着,她也必要亲自到场。
老太太的意思她听出来了,娶湘云,实在是贾府高攀。除了老太太亲自去说项之外,最好还是姑娘自己也愿意。
王氏以往瞧不上湘云,觉得她总是疯疯癫癫的,宝玉和她在一起每每玩物丧志。
但好在大头上不差,这些年也知道仕途经济学问的话,好好教一教,也算能过眼。
王氏寻思了一阵,想起宝玉屋里的袭人以前伺候过湘云,她俩关系一直不差。袭人这个丫头聪明,有些大人不好做的事,倒能让她去帮着哨探哨探!
袭人没成想自己还能遇上这样的好事,她之前想讨好宝姑娘,可惜宝姑娘与麝月更亲近。
不想宝姑娘一朝嫁了李相公,这二奶奶的名头说不得就要落在以前得罪过得林姑娘头上。
袭人满心想着怎么找补,岂知神来一笔,老太太太太居然有嘱意史大姑娘了!
袭人小时候伺候过湘云,把湘云哄得不错。后来虽因为给宝玉做荷包的事情的罪过她,但这些年过去,湘云早不计较了。
说不得这二人以后真成了夫妻,以前那点子事说来都是情趣呢!袭人真觉得自己要翻身了,终于要结束这些年与麝月明争暗斗、旗鼓相当的日子。
其实,她先前不懂事的时候,就想过云姑娘能和宝二爷凑成一对,后来大了些,知道云姑娘虽没了父母,但侯府嫡女的虚名还在,恐怕与宝玉不相配。这想法就被按捺下去。
如今正好,她有八成的把握,云姑娘并非对宝二爷无意。只是二爷——
这些年虽走动的少了,只怕二爷心里还是把林姑娘看的更重些。但凡林姑娘有一日给了他好脸色,或与他多说了几句话,二爷可以高兴一整天。
如今婚事出来,两人又在一个园子住着,万一闹出丑事,可怎么处?
袭人想了一回,就在晚间宝玉睡下后,走到了王氏的院子,把自己的猜测说了。王氏这回没避着人,第二日就把袭人的话转告给了老太太和凤姐。
三人商议一回,决定在送走湘云后,立刻将宝玉迁出园子!又严令涉及此事的丫鬟婆子一句口风都不能透出去。如此,王氏才算勉强放下了心。
她不喜欢贾敏,连带着对黛玉也多是面上情。偏宝玉又对黛玉有了这样的想头,虽然袭人说林姑娘不知道这些事,可王氏总觉得信不真。
于是都走到门口了,王氏又转回来说:“老太太,这一二年间,姑娘们都大了。二丫头不说,咱们三姑娘和林姑娘的亲事,老太太也别忘了才是!”
贾母觑着眼睛看了王氏一回,嗤笑着说:“私心里,我想多留一留林丫头,看着她就好比见着了她母亲!偏你们催的急,前些日子,林家的管事也来提了一提,既是众心所向,就相看起来吧!
不求根基门第,只要姑爷人好,必得是我亲自相看点了头,才算对得起她母亲。你说呢?”
“老太太说的是,女孩家一辈子的事,可得斟酌仔细了!”王氏听出贾母要将黛玉外嫁的话,就放了心。接下来的日子,一心一意地在湘云面前下功夫。
贾母简直被王氏蠢笑了,她虽也心疼宝玉。可不会自大到王氏这般地步。留着黛玉,本就是为宝玉考虑的。
王氏既不领情,贾母也就送了口。终归她对贾敏和黛玉都有真感情,对于原先的打算,心底也十分愧疚。
王氏这个人,只要她用心做样,看起来再慈和亲切不过。
湘云想起婶娘原要给她说亲的卫家,听说他家只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公子,门楣倒是不底,可惜久病之人,性情难免乖僻邪谬,心里早有些不情愿。
如今在贾府如鱼得水,老太太太太、凤姐姐以及各位姊妹都是见惯的,又比嫁到别人家里好,所以湘云慢慢真心接受了“金玉良缘”一说。
贾府外边,迎春投出去的消息也慢慢有了回声。也是她们高门大院的住着,所以消息滞后。等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发酵,御史参了贾府僭越骄狂,越礼治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