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当日,诸位皇子为父皇献寿礼,唯有二皇子的最为出彩。
乃是一套铜伶十八人,每个皆长尺许,身躯耳目手足用铜铸成,且关节十分灵活,能跑跑跳跳演一出大闹天宫。
比起旁的金玉字画,摆设玩物,二皇子这件礼物无疑更别出心裁。
萧诚跪地动情道:“儿臣见父皇宵衣旰食,十分担忧父皇御体。”
“听闻父皇近来偶有头晕之感,更觉双目眩色,儿臣更是夙夜忧心。太医既嘱父皇闲暇保养,也可观飞鸟放松双目。儿臣便费心搜罗了这一套小人来,为父皇解忧。”
大宴之上,皇上似乎被这孝心所感,半晌未曾出声,片刻后才道:“诚儿的孝心朕记下了。”
旁人无知无觉,商铎却敏锐的察觉出皇上的语气并不对。
他心念电转,心中也不由一惊:二皇子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吧。
宴上群臣已经开始此起彼伏地夸赞二皇子至孝,前有为太上皇亲口尝药,后有为皇上费心搜罗一套铜人解头晕眼疾,果然是大孝子啊。
并无人见,皇上身边的金佑悄悄退出去一回。
大宴过后,保宁侯连宫门都未出去就被内监请了回去。
进御书房时,地上已经碎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的花瓶。
“逆子!逆子!他竟敢在朕身边安插太监,窥探帝踪!”
饶是商铎,也从未见过皇上这样大怒之色。
天子一怒,臣当跪答。然商铎为难地看了看地面,发现没有什么安全的可跪之处,索性直接站着算了。
口中劝道:“圣上何出此言,窥测帝踪乃大罪,皇上切莫冤枉了二殿下。”
皇上抓起桌上一个博山香炉就砸:“舅舅!你还替这等狼子野心的混账说好话?。”
商铎笑道:“圣上也得先跟臣说说前因后果啊,臣与二殿下从前的龃龉,皇上也并非不知,臣何苦替他说好话?”
皇上这才眉毛倒竖继续发火:“今日那逆子献礼之时,所说的那些话,朕从未外传过!”
商铎忍不住也是一惊:原来二皇子真的做出私下打探皇上身体的事情,这可是大罪。
别人躲都来不及,只有二皇子异于常人,居然忙不迭地捡起来就往自己身上套。
果然皇上继续道:“朕近来是偶有头晕,召过一次太医,但连母后那里都未惊动,这个逆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况且这双目眩色之感,朕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连太医都只知道朕头晕,倒是这个混账知道的一清二楚!”
“便叫金佑回来细查!这才知道,那逆子捏着朕身边奉茶太监打碎茶盏的错,竟以性命相要挟,叫他说出朕的喜好来。”
“但朕素日用人小心,除了金佑,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那太监也只能说出往日来奉茶时听到的只言片语。”
“结果那逆子就记在心上,更在群臣大宴之上说起朕身体欠佳,丢朕的脸!”
商铎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既然有着好好活着熬死太上皇的心理,当然特别注意身体健康。
但又不肯让别人觉得他身子不好,所有凡有病痛一般都悄悄召太医来看。
听见皇上提起他来,金佑再不敢站在一旁装壁画,连忙跪伏在地上:“奴才有罪,才出了这样的纰漏。”他是御前总管太监,按理说进来的人责任都在他身上。
然他跟在皇上身边,一天大大小小的事也有百来件,这种奉茶的小太监,他自然懒得理会,哪里想到二皇子真的就能干出这种事来。
商铎也无语了:他可是听女儿说过二皇子之前是怎么拷打五皇子的贴身太监的。
这位二殿下还真是简单粗暴,人家起码是换汤不换药,他却连汤都懒得换,直接把这等神操作,舞到皇上跟前来了。
商铎刚要开口,皇上已经打断道:“朕心意已决,舅舅不必替那个逆子再说好话。”